陈竺鹤走后,亭中的几人陷入了沉默。良久,实在憋不住的阿碧方开口问道:“郡主,你怎得刚见面就又要同人做交易?再说这买卖也忒不划算了,得您自个儿去求圣上请来这位先生,还得您再去求圣上进火器营,这思来想去啊,陈大人也不用做甚啊!”
“因为我本也没想让他做什么,不过是今日刚碰面看看他的脾性罢了。若能在这些时日里尽心尽力那便是最好,若只愿意中规中矩完成任务,那咱们也不好强求他更多了。”
“你看这位陈先生,虽然找了个忠君爱国的幌子,但总算不还是应下咱们了嘛,这就已经算是可用之人了。只是……我真觉着他有些眼熟,你们真的不觉着吗?”瑞阳抬头左右看着眼前的两个侍女。
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阿碧拍着胸脯打包票,自己绝未见过陈竺鹤,“除了偶尔回家照看我娘,阿碧我可是郡主走到哪就跟到哪的,今日真是头回见他。再说虽然我脑子笨,但我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确实从未见过他。”
未得到赞同的郡主有些泄气,但不死心地又转头看向了阿赤。
“郡主也知阿赤很少跟着郡主出府的,在这郡主府中属实未见过陈大人。您瞧他今日来府中也是不甚熟稔的样子,应当是初次来访,他话里的意思也是说之前未曾见过郡主了……”但阿赤也是小心翼翼地道来反对意见。
虽长叹口气,还是纠正道:“他说的不过是未出城南,但我这么些年好似也未进过城南,大概真是我记错了吧。”
没心没肺的阿碧顺口接道:“这也没甚要紧的。只是郡主上次同人做生意,就稀里糊涂成了亲;可别这次做个买卖,又得成亲了!”
“你这人!”瑞阳听了气得作势要打她,却教人下意识后退几步躲了过去。“总之等秦恒那小子成了亲,我便进宫同皇伯父和伯母说一声,和离了事,想必他们也不会拦我。此后,我可不再成亲!”
“不过我也算运气好,前些年没碰上匈奴、女真之类的外族来谈和亲。那几年整个大初时不时闹灾荒,加之平了些周边的隐患,又建了条运河,七零八碎的事情早就把国库给掏空了,怎可能打得起仗。”
听到这,阿碧不可置信地问:“就算有外族来求亲,圣上怎可能将郡主送去和亲!”
懒散的瑞阳坐正了些,认真答道:“所谓和亲,图的本就不是贵女本人。例如来求亲的是匈奴,匈奴势弱的时候,求娶大初贵女是为了保两族和平,顺势开互市、学农耕、获匠人等等,这些后头的才是他们所图的。”
“毕竟匈奴皆是逐水草而居,比起农耕而言愈发看天。若是未能碰上好时节,牛羊没了水草,自然也就一批一批地出事儿了。这种时候,匈奴就势弱了些,自然也就得认下这口气。”
“这贵女不过是维系合作的象征,陪嫁而来的匠人、医师、农户或许都更重要些;而匈奴势强时,求亲更可能只是提出不可能实现的条件,好找借口开战罢了。”
“如前朝时匈奴求娶年仅十岁的嫡公主,来配自家可汗三十有余的痴傻长子,这等不合理之事,前朝皇帝自然不应,谁知前脚刚拒绝,连匈奴使臣都尚未归返仍在京城,后脚边境就已经开战。”
“若是前些年外族来求亲只为合作,那倒还有回转之力;若是要找借口开战,哪怕明知将我送去不过多拖延些时日,圣上既是圣上,为了这黎明百姓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我送去,只因一条:国库空虚,打不起一仗,需要时日筹措银两。”
言罢她有些惆怅,人又坐得歪斜了起来。
还是阿赤试图挽回些气氛,道:“可是这几年风调雨顺,加上圣上颁布了许多促农耕和商贸的政令,咱们国库早就丰盈了不少。而且郡主如今名义上已成了亲,就算过些年和离了,这和亲之事也轮不到郡主头上了,咱们就不要担心这些无谓之事了!”
但显然这并不能让瑞阳好受些,不是她也会是旁人,和亲一事苦的除了贵女,还有那些陪嫁而去、背井离乡的百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算来算去,战争对个人而言都是苦。可是这等事情都是掌握在统治者的手中,于他们而言,权势与财富自然更为重要些。
便在此时,刚送完陈竺鹤出府的小厮又火急火燎地奔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通报:“郡…郡主,李府的人来报……说,说表小姐……”
“表小姐怎么了,你快说啊!”听闻是阿凝的事,她急得连忙站了起来,催促小厮。
“说表小姐出大事了!请您赶紧往李府去一趟!”小厮不敢再喘,连忙将话学了个整。
小厮的话音刚落,郡主毫不犹豫扭头就往府门冲去,连阿碧都没顾得上,骑上马便急匆匆地跑到了李府。
可进了李府,却只有侍女将她引到了后花园。
现下已是晚膳时分,李府应当已用了膳,瑞阳见着李公子扶着面无表情的阿凝正在花园中散步消食。阿凝瞧见她,惊喜地想要跑过来,却被一旁的李公子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让她的嘴角耷拉得都快拖到地上,看着可怜得很。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来传话也不说全,只说出了大事让我过来,我一路快马,不过半刻钟就赶到了,竟现下怎得还不告诉我出了何事,只让我来此处见你俩散步消食。”瑞阳很是不满地看着两人。
李公子很是不好意思地拱手致歉,道:“都是李某思虑不周,光顾着高兴竟忘了吩咐周全,今日请郡主来只因……”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抢了先:“因为我有孕了!”
听到这消息,郡主惊得愣了愣,方才喜道:“真的啊!我这就要当姨母啦!几个月了?怎么知道的?你可想吐?需不需要我请宫中太医再来看看?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夫妇二人砸得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回答什么好。还是阿凝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次:
晨起她同往常一样在府中练鞭,练到激烈时突然觉着小腹有些疼痛,李公子知晓后便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前来看诊。
大夫看完后连连恭喜二人,道她已有三月有余的身孕,大人和孩子都十分康健,只是今日练武有些过了方觉着有些疼,但并不碍事。因她这几月并无任何异常,不似旁人有反应,这才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