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瑞阳似有犹豫,牛聪娘更是得寸进尺,抱着还跪在地上的牛聪便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念叨着家中是如何不易。
“还望贵人开恩,郡主开恩啊,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平日里忙着在地里刨食吃,没管好这个混账,都是我们的不是。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让儿女念书,这才几天就把他领回去了,那村里人该怎么看他啊,郡主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这倒打一耙的话让阿紫怒得眼睛都红了,十分气愤地道:“什么叫郡主逼他去死,分明是你这个儿子不守书院的规矩,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手伤人,如何能再留在书院!”
“我没有,我和刘奔是打了一架,可我俩刚打上就被你拦住了,他压根就没受伤!还有,还有小妹明明是自己摔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牛聪很是不服气地反驳,眼睛转得滴溜溜的,谎话是张口就来。
而牛聪娘听到他的话就像是听到了圣旨一般,理直气壮地道:“这叫什么动手伤人,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玩闹而已,凭什么把我儿子赶出书院,你们这是不讲理!”
“不讲理?书院规矩不许打架、更不许伤人你们不知晓吗?还有牛聪你这会子是家里来人给你撑腰了,就开始当着我们的面改口说谎了?你下了狠手推了小妹,让她直接撞到桌角的事怎么不提?”阿紫也毫不客气地当面揭穿了他的谎言。
被说中了的牛聪瞬间慌乱了,但平日里一向颠倒黑白惯了,他梗着脖子硬是不改口,一副说破天也是这个说辞的模样。他娘瞧他的样子便知此事己方不占理,但还是道:“总不能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你们说他伤人总要有证据吧,把小妹叫来我看她敢不敢乱说话!”
“本郡主再三道了小妹正在卧床休养,你这个做娘的怎么丝毫不顾她的安危呢?你们也别打着让她忍下这口气的算盘了,牛聪推人的时候门是大开着的,有数个学子都透过门窗瞧见了全程,皆可作证。”瑞阳再也听不下去牛聪娘的胡搅蛮缠了,示意护卫将他们赶出郡主府。
然侍卫还没碰到这一家三口的衣角,他们就开始鬼哭狼嚎,大喊着瑞阳郡主仗势欺人,威逼百姓云云,让侍卫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僵持之时,牛聪娘忽然发觉到一点,高喊着让郡主止步,“郡主让我们走也可以,我们现在就得把小妹带走,她生是我们牛家的人,死也是我们牛家的鬼,你不让我们把她一起带走,我们全家就都在这哪儿都不去!”说完便抱着一旁的柱子,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瑞阳怒极反笑,口中道:“看来宁娘子说得可真有道理,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啊。”
那日赵夫人离了郡主府后,二人长谈许久,其间正提到书院一事,宁娘子好意提醒道:“过些时日书院便要开始授课了,虽说郡主不收束脩还管吃管住,然有些人还是不得不防,切莫善事变坏事。”
“书院不就是学子念书之地,何来需要提防之处?”郡主有些不解道。
“一看你就是人见识得太少,把他们都想得忒好了些。我十岁后就在家中各个铺子里打杂了,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便明白几个道理:一是不能以貌取人,二是莫将旁人当作善人,三来便是日久方见人心。”
略想了想该如何解释,宁娘子就以她二人相识的过程举例,道:“你我二人统共才见过几面,你居然就应了我同你一道回安平,甚至这些时日都准我一直住在郡主府里,但凡我是个有歹心的,你都不知见几回天爷了!”
瑞阳听后笑道:“你说得也是,不过我也是见你在村里那般帮我,觉着与你投缘,方放下的警惕。不过书院能有何可提防的,我们之间也不会有钱财往来?”
“谁道就不会有钱财往来的,若是有学子在清涟书院里不慎伤着了,就算你全包了医药诊治的费用,出了个贪心些的家里人寻你赔该怎么办?你是赔还是不赔?”宁娘子脑子一转便想出了反例,双手抱胸有意考校地问道。
见对面人一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设想了一种情形问道:“咱们书院招的学子中有不少是十余岁的娘子们,若是这些娘子们的家里人忽地不准她们再来书院,直接将人定了亲,好扣下彩礼挣一笔你又该如何?就算她们有心来书院,可旬休之日总得归家,岂不是狼入虎口?”
种种可能皆是郡主难以接受的,她办此书院便是想让这些学子能有不一样的将来,然志向高远却未曾考虑到实际。
“并非所有人都是知恩图报的,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我知晓你不是施恩挟报之人,但总不能白白教人坑害了去吧,凡事都得提前想好万全之策,咱们是来积福积德的,可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宁娘子的话又响在耳畔,提醒着瑞阳莫要心软,此刻便是她们从前提及的时刻,这也是她头一回见着这般胡搅蛮缠之人。
“本郡主最后再说一遍,小妹伤了头不宜动作,现在正卧床休息。若是你擅自将人带走,我怎么知晓是否是你有意要害她性命,好把此事讹到我们清涟书院的头上。毕竟今日你们母子谎话连篇、张口就来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小妹伤重如此一句都不关心,看来你们本就不在乎她的性命,那做出此等罪行也并非没有可能!”
对付胡搅蛮缠之人,自然不能讲道理,毕竟人家可不会同你讲道理,只能以恶制恶。她上来便也给她们扣了顶大帽子,教对面惊得目瞪口呆,没料到郡主竟也会如此。
牛聪娘连忙喊冤,“我们和小妹是一家人,怎会害她!不就是得卧床休息吗,那就让她在书院里再待几日,等好全了我们再接她回去不就得了。”话里话外就是不提看伤的费用,就是想着赖过去。
反正不缺这点银子,瑞阳也就懒得与她多纠缠于此,然小妹不能就这么让她带走。
“你们莫不是忘了些什么,在名册初步核定过后,本郡主便让诸位管事同每一家每一户都讲明白了书院的规矩,你们也都应承下来了,可是按过手印的!这头一条便是学子离开书院唯有两条路,第一条便是两次及以上犯了规矩被逐出书院;第二条是学子自个儿写下离开书院的退学信,签字画押后方可离开。”
这一条也是瑞阳有意加上的,这样起码保证了耳根子软、太过听家里人话的学子能识得几个字,好歹会写封信以后再离开书院,也算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