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时舟没跟任何人说她要做一期怎样的节目。
在那个安静的早上,办公室外,陆岸与华泽对峙。办公室内,牧时舟跟老李闭门谈了一个小时的话。
被轰出来的华泽躬着身子,耳朵紧贴着门,试图从那门板中窥得一点里面谈话的信息,却无论如何也没从那隐约传来的只言片语中获得任何信息。
“无聊。”
华泽转过头去,只见那个讨人厌的男人正冷眼看着自己,眼皮上下一翻,无声地表达出了对他偷听的鄙夷。
“怎么?现在跟着她都不够了,还得跟着我是吗?”
华泽看着那张脸就直冒火,即便已经成了同事,也毫不掩饰话中的刺。
陆岸没理会他的挑衅,眼睛一垂,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
总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呢。
华泽站直身子,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听了,反正等会儿小船儿出来也会跟我说的。”
语气中不无炫耀。
“至于你——”华泽瞥了眼那身边存在感强得过分的男人,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满含深意。
陆岸正凝神细听里面人说的内容,却一直被华泽搅了心神。
华泽还要说话,他却截断了他的话头。
“外强中干。”
“你说什么?”
华泽一下没反应过来。
“昨天在词典上看到的词,你也可以学学。”
说完,陆岸便再不理会他,重新伫立在墙边,像一棵沉默的树。
华泽一头雾水地盯着陆岸,满脑子都是问号。好端端的,让他学什么成语。外强中干有什么好学的——
他突然转过弯来,好啊,原来这家伙是变着相在骂他呢!
“你什么意思!”
华泽连冷笑也懒得装了,誓要给他一点教训。一个箭步上前,揪起了陆岸的衣领。
陆岸扫了眼气得冒烟的华泽,淡淡说道:“是我没考虑到,你连这种词语都听不懂。”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华泽紧捏得泛白的手拨开,“那会叫的狗不咬人,你总知道吧?这话当是经典老话没错。”
“你说谁会叫呢?!”
华泽刚一喊完,就觉得有哪不对,咬牙改口,“不对,你骂谁是狗啊!我看你才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泽哥!”
二人的对峙被打断,华泽一回头,就看见王艳芬从远处妖娆走来,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王春生。
方才那声,就是王春生喊的。
台里已是有人陆续前来上班,刚刚过完年,就连王春生都肉眼可见地富态了一圈,从细长麻杆变成了椭圆棒槌。
“来了?”
华泽跟王春生打了个招呼,春生憨厚一乐,回了声“可不”。
看得出那心都还在晃悠悠地留恋着假期的余温,连带着打招呼的嗓子都懒洋洋的。
见华泽对自己视若无睹,一旁的王艳芬冷哼一声,扬起下巴,正眼也不看华泽一眼。
“一大早的就在这嚷嚷,谁不知道你来了。”
气氛骤然变得冷凝,王春生立刻笑着缓和气氛,“这不过年嘛,嚷嚷好,多热闹。”
“也得看嚷嚷的是啥,”王艳芬透过窗户看了眼里面的牧时舟,声音里都带出了点尖酸,“又是狗又是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新闻部改去做农业频道了。”
“等等,”王艳芬捂嘴,故作可惜地说道:“该不会牧时舟那新节目,是这种类型吧。还挺下沉啊。”
这话一出,华泽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我以为你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怎么也轮不着你来管台里的新节目吧。”
华泽难得卸下了惯常的嬉皮笑脸,竟是毫不留情地下了王艳芬的面子,开口刺道:“对啊,有些人怎么能厚着脸皮出现在这啊?怕不是又回去找自己的妈哭了吧。”
“你!”
王艳芬的脸瞬间涨红,新做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王春生向来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当即便做起了和事佬打圆场。
“好了好了,第一天返工,怎么火气都这么大。”
王春生挡在二人中间,生怕俩人一言不合掐起来。
“艳芬,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跟他计较。走走走,你好久没来台里了,我请你喝奶茶。”
“谁让你叫我艳芬的!”
从华泽那受来的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王艳芬瞪了眼王春生,重重哼了一声,便踩着高跟鞋恼羞成怒地走了。
华泽扬起胜利的笑容,伸手挎上王春生的肩膀。
“小王啊,哥劝你一句——”
“——哥,先不说了啊,回头再聊。”
不等华泽说完,王春生便打断了他的话,拎着包跑着去追王艳芬的脚步。
“艳芬,你等等我——”
身后,华泽翻了个白眼。
“他眼睛瞎?”
“就是!看王艳芬那心比天高的劲儿,打死她都不可能看上他——”
声音戛然而止,华泽转头看向一旁的陆岸,对自己附和他的行为后知后觉地懊恼万分。
“……没想到你还挺会透过事物看本质。”
陆岸面无表情,看了眼那已经消失在远方拐角处的两个人,语气平实。
“不瞎的话,确实很少见到,能忽略我的人。”
华泽:“……”
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人比他还自恋啊,谁能把这人的嘴给封起来!
在两个男人先看两相厌,要再次燃起世界大战之际,牧时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俩在外面干嘛?当门神啊?”
世界大战的战火熄灭,华泽凑到牧时舟身边,视线小心越过她,探头去看里面的老李。
“怎么样,我给你的东西里,有能用上的选题吗?老李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