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间院落宅房,皆摸得清晰透彻。白日里看似散步的闲走赏花,夜里无人时的路径探查,让她对这里了解细腻。别的少年少女都想着如何得宠,她,却从不是为此而至。
因为,她是江湖神秘组织虎魄的一员。
只是万没想到,在这些“收藏品”中,还有那样的异类。
出乎所有意料。
可若说出乎意料,也不是太意外——尚书大人既然喜欢收集俊男美女,那么以他如此出众妖娆的美貌,并不奇怪。然而让她意想不到地,是世间上竟真有如此妖魅入魂的人!仿佛真是林间妖精变化而出,人间哪能见。
那双赤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的双瞳。
她——刹那间居然看得失了七魂六魄!
花素颜的眼神很淡,似在思考,又似从来没放过进心。没理会黄衣女子的失宠怨言,她转身走向另一边。她不该为一些意外之事耽阁了精神。她还有必须做的事。
走廊的尽头是厨房。炊烟徐徐,饭香阵阵,房里众人忙碌地转着,毕竟要为这诺大府邸所有人备好各种饭食点心,并非一项轻松工作。
花素颜远远便见到门口把守的家丁,尚未及前,便利索地翻身上了屋顶。无视于一身华服被烟尘弄脏,她手里握着一块刚才在庭院中随手捡来的圆石,远远一掷——
“谁?”
听到院落里奇怪声响的家丁忙奔过去查看,让花素颜轻松从窗口翻身入了厨房。此刻非饭前最忙碌时间,只有三四名家厨在奔走相顾各种需长时间煎蒸的食物以及制作小点心。厨房宽大,看顾不及,花素颜轻功不差,双腿勾在窗橱上,倒挂金钩,将袋中摸出的一小包粉末轻轻抖落在锅上炖煮的老火汤里。
一拧身,无声息地便又消失。
本该如此,可落地的一刹,拍着身上的灰尘,她怔住,猛地回头!
身后无人。
她眯细了一双寒意甚深的美眸,若有所思。刚刚那一瞬,她忽然犹有被窥视的错觉,被一双奇特的眼眸窥视。
错觉?
或许是错觉……
可,为什么这被窥视的感觉意外地似曾相识?
回到自己房中,换过衣衫,先歇息下。傍晚时分,有小侍敲门,送来糕点果盘,花素颜推托身体疲倦,叫人放下便又睡了。晚上送来餐点食物,花素颜向来爱独自用餐,小侍们也不必服侍,放下食物便都出去了。待屋中仅剩一人,花素颜扬手将食物通通倒在窗外墙角下,过了一柱香时间,叫小侍们收拾了碗碟,又睡下。
夜深人静,针落无声。
床上的花素颜睁开明眸,眨了眨,确定外面无任何声息后,起身。换了一身夜行装,翻身从窗口跃出,动作干脆利落,沿着窗外的树丫,几个纵跃,落到了庭院里。
寂静无声中,她屏息听着。
没有埋伏,没有呼吸声,确定附近无人。她悄悄来到厨房后面,尚有几名厨工在收拾擦洗。而佣人的住宿处,只有深深的酣睡鼻息,大家都睡得很沉。
这大概是尚书府邸最安静好眠的一夜。
当然,庭院和门栅处还有巡视的家丁守卫。但今夜也莫名的疲倦,哈欠连连,集中不了精神。花素颜来了三天,夜夜探路,早熟悉了他们的巡视路线,轻松避过。
她探入管家房中。
床上,福伯睡得很沉,气息吞吐,都很沉重。花素颜静静地靠近,一切出奇地缓慢。
猛地,被褥掀起,扑向花素颜,一把银勾破被勾来!花素颜反应奇快,连忙翻身伏在窗口,像一只凝神的鹰,盯着眼前的老人。
福伯扔开勾破的被褥,苦笑道:“就知道今晚的汤有诈。”
花素颜心底一震,面上却丝毫不破,仍然冷若玄冰:“如何看出?”虎魄最新研制的迷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江湖上尚未流传开,她不太明白。
“不不不!你们的药很厉害,丝毫看不出。”福伯耸耸肩,起身,磨了磨手上的银勾,似有种异常怀念的味道:“只是我在尚书府中藏了九年,每一餐,每一个点心,每一口茶,都必须先让其他人或动物尝过才敢食。”
花素颜心中一凛:“每一餐?”
“对,每一餐。”福伯无奈地笑道:“这叛离门派的日子真不好过啊!我千辛万苦离开了江湖,却依然不得安宁。以为好不容易混进了尚书府,当了管家,总有了个安身之处。谁不知……唉,江湖啊江湖,终究进去容易离别难……”
他抬头看想窗口的花素颜,眼里似乎有几滴老泪,却一晃即过。他问:“你也是枫红阁派来的?”
花素颜看着面前沧桑无比的老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稍一停顿,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月色银光,如满地满墙的白霜般,映照着一张华美绝伦又冰寒无比的面孔,有着天下无双的冷意与柔美。福伯略为思索,眼里一亮:“啊!莫非你是……是……虎魄的杀手‘玄冰寒女’……”虎魄两字一出口,年迈的身子竟有丝颤。
花素颜面色依旧,点点头:“我是虎魄的玄冰寒女。但不是来杀你的。命令要生擒,不取你性命。”
福伯却似听不见般,仰首呆呆望着墙壁的角落,忽叹道:“啊……是啊,如果杀了我……杀了我……又如何知道那东西的所在。”
花素颜略为皱眉,她并不太喜欢知道命令背后的事情,无论是委托者,还是被擒者。她只道:“若不想费功夫,请您便乖乖跟我回去。否则,请前辈莫怪晚辈无礼。”声色平淡,威胁的话,依然透着种冷然的淡薄。
她天生如此,改不了。这辈子都改不了。
无论是做杀手,还是琴女。
福伯却似魂不守舍,怔怔想了许久,不发一言。当重新望向花素颜时,他突然道:“你既是虎魄的人,那可见过你们的首领?”
花素颜略侧过头,不解他何以如此问,只淡淡道:“见没见过,又何相干?”
福伯叫道:“是了,你没见过。如果见过,又如何会帮枫红阁办事?如何不起疑?”
花素颜收细双眸,不语。只防备着对手随时发难或忽然想逃的举动,对他话中所言,似乎全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