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放着《泰坦尼克号》,她勾着腿一个人看。
伊路米轻车熟路地打开她家的门,坐到她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勾起腿脚放在沙发上。
“……”
“……”
电影对话过了三分钟,两个人却还是沉默良久。
“这是我家。”她说。
“我知道。”
“你家在对面。”
“……”伊路米扭过头,好像是在检查她脑子出了毛病,为什么要说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即使他的表情实际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是说,你为什么能进来?”
“阿姨说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玩。钥匙就在地毯底下——但是她没有具体说明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因此我认为在我们的爸爸妈妈双方都不在的情况下,这个许可是必然成立的。”
“她的意思应该是所有人的爸爸妈妈。”世界上所有人。
“是吗?”
“是的。”
“但是阿姨说她总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认为你不能代表她的想法,反过来也一样。”
“好吧。”她不反驳了,“那就安安静静看电影。”
——“它讲的什么?”伊路米问。
“我不喜欢看书或者影片的简介,但是这个电影很有名,它讲的是一艘游轮沉没的故事。”
“为什么看这个。”
“因为很多人死掉了,死了一半。”
“……听起来还行。”
“我也觉得。”
于是两个人像是木桩子一样被钉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 “为什么不快进,接下来的剧情是他们两个相互说着没有实际意义的对话一直走到船头。”伊路米提议道,“应该尽快跳到重要片段提取关键信息,或者加速。”
但是这是在看电影——她甚至放弃用这个显而易见的理由说服他。干脆说大实话。
“莱昂纳多很帅,温丝莱特也很漂亮,只要镜头落在他们身上,我无所谓他们在干什么。”
“……只要漂亮就够了吗?”
“是吧。”
“可是你说过我漂亮——你也能一直看着我无所谓我在干什么吗?”
她抿唇:“……当我没说。”
“好——所以快进吧。”
她花了三秒才回过神来,他是把她“无所谓漂亮的人在干什么”的流氓理由当作没说了,但其实她是在撤回说他漂亮这件事。没给她时间反应,伊路米就抢走了遥控器按下快进键。
画面停留在他们亲吻的桥段。
“他们在干什么。”伊路米问。
“接吻——这不是重要信息片段,应该继续快进。”
“为什么要这么做。”
“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你应该多看点爱情小说涉猎学习一下。”
“可杀手不会和目标相爱,所以没有必要。”
“谁说不会?警察和嫌疑人之间都能相爱,不能相爱的人却命运般地相爱了应该算得上是观众喜闻乐见的戏剧矛盾之一。”
“为什么要伸舌头。”
“我不知道。”
“爱情小说里没有具体详细的解释吗?”
“好像没有……可能得去查文献,往脑科学和社会学方向查应该有相关文献。”
“我们可以试试看。”
“你是说查电脑吗?”
伊路米摇摇头。
“不行,你爸爸妈妈会杀了我的。”
“没有人出钱他们不会杀你的,就算有人出,价格太低的小单子他们也不会接。”
“……”幸好她的命不值钱,她问,“那是你让我亲,还是我让你亲。”
“这两者有区别吗?”他问。
“有,这关乎确定谁是主谋和谁是受害者。”
“为什么需要这样区分。”
“我觉得小说里的‘攻受’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再看那些奇怪的书了。”
“如果你不去跟随一些大众潮流,你会在人群中显得不合群。我认为人应该去接触自己看不起甚至厌烦厌恶的事情——如果不知道毒.品是什么,你只会觉得它只是从白墙上扣下来的粉末,先去全面认知才有资格得出自己的结论——等等,你在干嘛?”
伊路米把放在架子上的闹钟拿起来扭动旋钮。
“设定倒计时,五分钟之内不准结束。”
“五分钟太长了,没必要——唔姆——”
——“受害者没有反驳的权利。”
枯燥且漫长的五分钟被闹钟铃声打断,他们都充分发挥了各自在课堂上无聊得打发时间和注意力的手段,就是用牙齿和舌头在对方的口腔内写写画画。
伊路米:“你有一颗蛀牙,别吃糖了。”
“谢谢你,牙科医生。”她抽了一张纸把嘴角的残余擦干净。
“如果你在这艘船上会怎么办。”他问。
“我是儿童也是女性,属于社会弱势群体,所以我能坐救生艇离开。”
“如果逃不了呢。”
“我自己跳海——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溺水的尸体最后能浮起来,这是因为他们的腹腔内聚集了微生物分解时产生的气体,我想只要往足够多的人体内灌入空气组成木筏——”
——“算了,我们还是看《瑞克和莫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