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膺工作的时候很专注，一言不发，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电脑屏幕，会议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敲击键盘的声音。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洛闲漪暂时完成了手上的任务，决定到楼下买杯咖啡，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林膺还在整理系统的技术漏洞，他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眉头反而舒展了，显得比平时要平易近人一些。
洛闲漪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便签纸，快速写下一句话，贴到林膺电脑屏幕的右上角。
“Espresso or Americano？”
男子眼皮微微一抬，视线快速地掠过浅绿色的便签纸，答道：“mocha.”
走在熟悉的海滨长廊上，洛闲漪在心里默默地勾勒着林膺的形象。
相貌过分英俊，体态挺拔，爱穿整套的西装，性情严肃且古板，淡漠又不近人情，与人相处时惯用礼节替代真心，情绪极少外露。
这么一个老派的人，偏好该是单调苦涩的意式或美式浓缩咖啡，怎么会喜欢多奶多糖的摩卡呢？
洛闲漪把摩卡递给林膺的时候，还特地把写了品类的标签转到正面，带着点忐忑地想，自己该不会听错了吧？
但男子扫了眼标签，道过谢后便自然而然地喝了起来，神情平静，没有任何异议。
“技术团队已经回复了部分的问题，你看一下邮件。”
与林膺简短的问题比起来，技术团队提供的动辄千字的回复，便显得信息量过大了。洛闲漪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他们讨论的问题果然非常深入，充斥着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和大量的代码示例。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多读两次，再努力去理解一下，林膺又开口：“看得懂吗？”
这句话本来是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刁难意味的，毕竟男子骨节分明的右手端着一杯咖啡，似笑非笑看过来时，唇边的笑意也夹带了几分挑衅。
——但这是在不知道那杯的咖啡是摩卡的情况下。
洛闲漪诚实地摇了摇头，以一种跟无理取闹的小孩解释般耐心的语调说道：“如果我们看得懂，你还有出现在这里的必要么。”
“那这一份，你能看懂么？”
林膺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洛闲漪，正是一份文档，以尽量通俗易懂的将技术团队的回复翻译成普通人能看明白的话。
只看了两眼，洛闲漪便果断说道：“麻烦把这个发给我，谢谢。”
有了这份文件，哪怕之后林膺再也不来了，她也可以很好地跟技术团队沟通。
收件箱内很快就多了一封未读邮件，洛闲漪迫不及待地打开附件，却发现刚刚的内容只是冰山一角。除却对原始回复的解释，文档内还有对技术系统目前情况的总结和分析，指出了可能存在的技术缺陷和几个可供选择的整改方案。
林膺放下手中的摩卡，侧身望向她，说道：“今天下午我要飞星洲，是临时的行程。”
洛闲漪闻言一愣，他又说：“为了弥补提前结束的现场工作，你在项目期间遇到什么疑问可以发我邮箱，我会优先回复。”
原来换上一身休闲的西装，是为了回家吗？
熟悉的失落感又不可自抑地从心底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洛闲漪条件反射地弯了弯嘴角，说道：“好的，一路平安。”
她没有问林膺为什么要回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星洲，又或是是否还回H港，正如不久前，她也没有问白鲤，既然不能信守承诺，又为何要随意许下。
她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接受噩耗，为了维持成年人世界的体面，不再提出可能越界的疑问，哪怕她的五脏六腑正因这份好奇饱受煎熬。
既然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普通合作伙伴上，那便认真恪守该有的社交礼仪，努力摒除一些因朝夕相处带来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期望，或许才能活得潇洒一点。
洛闲漪正努力地管理着自己的情绪，林膺已经开始收拾私人物品，他的动作很快，没一会便拉上公文包的拉链。
洛闲漪也站起来送他，到会议室门口时，男子突然停步，转身。
有点出神的洛闲漪差点撞到他身上，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林膺，只听他说道：“不用送了。”
那不合时宜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浮现，洛闲漪不知如何回答，因距离过近眉眼格外生动的男子又道：“但你还欠我三顿饭，别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