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花愣住。
“你哥?”
她没想过向林登云求助。
所谓至亲至疏夫妻,说的就是她和林登云。他们有缘分走到一起,写进同一本户口本,心与心的距离却比谁都遥远。
江夏花不了解林登云在想什么,林登云也不关心她。她过够了同床异梦的生活,这辈子打从火车站她就只把林登云当做疏远可敬的林家哥哥。
要找他帮忙吗?
江夏花犹豫不决。
比起找他帮忙,她更乐意去鸽子楼的后厨当帮工。
江夏花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先到鸽子楼看一看。
要是她能找到靠谱的好工作,自然不必再麻烦林登云。
江夏花早起梳洗干净,又换上包袱里最体面的好衣裳。谁都没说,独自一人去了鸽子楼。
然而这一趟也十分不顺利,她想应聘厨房帮工,鸽子楼的经理却拐住她手臂,非要她当服务员。
江夏花觉得不舒服,不管是鸽子楼经理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还是他非要她在这当服务员不可的口气,都让江夏花心里打起了鼓。
她找了个机会,挣开鸽子楼经理,撒腿跑出了鸽子楼。
直跑出两条街,江夏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她知道是她这张脸坏了事,鸽子楼经理要么是起了色心,要么是想像她爹一样给她拉皮条!
总之,他肯定不怀好意!
江夏花回想起蒋殊前一天对鸽子楼的评价,顿时有些灰心丧气。
他早就说鸽子楼不行,是预料到她在鸽子楼会发生什么事?
只有她是个笨蛋,顶着张容易惹祸的脸,还傻乎乎地想往里头钻。
江夏花不够聪明,不过她特别听劝,干脆利索地放弃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坚持,决定回去找林登云帮忙。
只是想找林登云也不容易。
他平时住大学宿舍,偶尔回来吃饭,只有周末会固定在家里过夜。听张淑芬说,他最近在学校忙什么端午节晚会,一连大半个星期,江夏花都没能捉到他人影。
周五周六等了两日,江夏花还以为他忙得要在学校过周末,没想到周六晚上十点多,林登云披着星光和月色,从学校赶回了家。
“你怎么还没睡?”
林登云一开门,就让江夏花吓了一大跳。
江夏花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局促起身。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登云哥,我有点事想找你……”
她上一世没张嘴求过几次人,这辈子一醒就趟赶趟地求了个遍。
张淑芬软中带硬地拒绝了她,蒋殊照旧是冷冰冰,也不知林登云会是什么态度呢?
江夏花苦笑地咬住嘴唇,满腔子都是难以言表的涩意。
林登云垂眸看着她神色,没来由地觉得她在他家过得不快活。
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快活呢?
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孤身来到首都,寄住在不认识的人家里。
他妈看上去和善热情,性子却是再专断不过,浑身上下没有半个会体贴关怀的细胞。
他爸沉默严肃,常年板着一张威严的脸,没吓住她都得赞她一句胆子大。
还有蒋殊,桀骜又霸道,嚣张起来没人能制得住他。索性他年龄不小了,不用再担心他会欺负人。
江夏花住在他家半周多,估计都没谁记得跟她说些安抚的暖心话。
林登云软下心肠,俊秀眉眼有如春风骀荡。
他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掏出枚金纸包装的糖果:“张嘴。”
江夏花扑闪睫毛,迟疑地微微张开了嘴。
一颗巧克力旋即被塞进江夏花口中,过分腻人的甜蜜在舌尖融化。
她吮着巧克力,一时有些呆。
她没反应过来的表情有些可爱,林登云略带疲惫的神色起伏了一下,是一个忍俊不禁的笑。
他压下唇角笑意,柔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登云哥,我想求你帮忙跟张姨说说情……”
但凡换个人站这,早就被他信手拈来的小把戏撩拨得面红心跳。江夏花却看多了他无情现实的样子,心下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只是郝红着脸,把前几天托张淑芬找工作的始末同他细细说来。
林登云原本还欣然听着,听到她想找的工作是食堂后勤就淡淡蹙起了眉。
江夏花现在住在他家,他把江夏花当作投奔到他家来的小妹妹。一个好好的漂亮女孩子去干食堂的脏累活,他觉得有些不体面。
“我妈的意思是什么?”
“张姨说我在家享福就好,在外头赚钱的事费不着我操劳。”
林登云叹了一口气,环顾家中洁净齐整,多少猜到了张淑芬的心思。
只是他妈这么说,是把江夏花当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娇客?还是以劳动换吃住的小保姆?
前者只用给她口吃的,给她张床睡着,丫头嘛,总归是要出嫁的,她在他家也住不了几年。
可后者……
那可就没头了。
人活一世,又不是只给吃饭住宿就能满足,他们家总不能养江夏花一辈子。
林登云自己也认为,女人不能困囿在方寸地的柴米油盐里,坚持工作和学习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人生价值。
不管是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意愿,林登云都很赞同她出去工作。
“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我妈固执,谁都说不动她。”
江夏花的双眼黯淡了下去,她咬住嘴唇,心里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林登云看她媚眼消沉流露出忧郁,脸色都好似白了三分,赶忙一转话锋安慰她。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不行,你等着我找人帮你想想办法,寻个别样的好工作。”
江夏花一下又燃起了希望,她睁大眼睛,殷殷问:“真的?……帮我找工作,张姨会不会怪你?”
“当然是真的。”林登云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压低声音作保密状:“我们偷偷找,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