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逮到什么有趣的物什,红唇贴上她耳后。遂拂一阵湿热。
似蛰伏良久的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流连往返,耳鬓厮磨。
他熟练地调情,抑或审视。
周遭充斥燕玓白不容置喙的气息。杨柳青不敢置信,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内心的慌乱无措,当即要张唇讨饶:
“陛——”
而紧贴她的少年腾手一掐她腰肢,重重揉两下。杨柳青腿一麻,此刻再忍不住哆嗦。
徘徊的天光彻底离去,室内重归晦暗。少年的嗓音又如第一回听到的那般动人,难辨雌雄。
不,寻常时也难辨。
只不过听习惯了,而此刻,更微妙难察。
燕玓白耷下眼皮,一寸寸用眼光摩挲少女脖颈上的肌肤。
出于畏惧,她乖顺而僵硬地折起身体,佝偻腰肢。害怕被他杀死。
即使如此恐惧,却依旧不死心。把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本钱塞到赌桌上,与一群背靠金银山的相争。
她很蠢。飞蛾扑火的蠢。
事不过三,这是她第三次赶在自己跟前露面。若真有自知之明无攀权富贵之心,如何会蓄意凑到萧元漱那去。
忘了,她还逮过他的鹰。少年略显烦躁地回忆,想起点她当时恭维自己的话和看呆了的痴样。不禁讥讽一笑,果然那时候就暗暗谋算上了。
天下能一心想做他枕边人的,无非就为了权贵与他。
不会有意外,他后宫中的诸多面孔皆如此。
——这个眼馋朕至极的丑婢,想将两者都想纳入囊中。
理所应当的,燕玓白断定杨柳青口是心非。他美丽异常的面上升腾起虚假的怅然。似乎在遗憾什么:
“朕本不该如你愿,但,”他有意无意停顿,延长的语调汇做磨肉钝刀,一点一点撕扯杨柳青急促的心脏。燕玓白笑得很开心:
“朕慈悲为怀。朕会让你体会极乐,再从云端坠落。”
杨柳青顿时有股脚底踩空的真实感。仿佛身临其境,底下是她摔的粉碎血肉模糊的尸骨。
恍惚间,燕玓白狠狠推开了她。杨柳青塌腰跪在龙椅下,上方的他不紧不慢:
“你很想封妃。可惜毫无资质,朕的后宫百花齐放,用不着绿叶。”
杨柳青从紧迫的茫然中摸回险些被侵蚀的理智,“陛下要如何待我?”
她听见自己莫名不起波澜的语调。
燕玓白似微讶,讶异她不知哪里来的平静。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毕竟死到临头者,多木然。
“你,来肥这群花吧。”
肥…花。
以血肉饲花。无论是月容夫人,红珠夫人,萧元漱,还是那多到叫不出名字的众后妃。
她的种种行径,都将是她们茶余饭后的乐子。
燕玓白是想抬高她,再羞辱她。然后,任由皇宫中的所有杀死她。
可她不能死。
她答应过掖庭的姐妹,混好了要提携她们出去。答应过代显,往后也要帮他。更答应了自己。
钱和寿命,她都想要。
杨柳青的眼迅速眨动,试着呼唤系统来拯救。
但,大脑安宁。徒劳无功。
燕玓白欢快看她挣扎惶恐之际,失望了些的杨柳青突然自嘲一笑,抬头。少女清透的目光越过繁复华丽的衣摆,大胆而直白地抚上少年帝王昳丽的面颊。
这样的距离,即使没有光,也能看清他右眼下细长的痕迹。
是,伤疤。
杨柳青干燥的唇努了努,缓缓道:
“奴没有这么想。”
“没有?”少年笑容可掬,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厌恶区区宫婢竟敢直视龙颜,厌恶这宫婢居然还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厌恶,她还能睁着这么一双故作无辜的眸子撒谎。
燕玓白突然很想就这么杀了她。
于是他伸出了尊贵的手,掐住杨柳青的脖颈死死抵住身下石砖。杨柳青面色涨红,双手本能抓住燕玓白手腕推拒。换来他眯着猩红的眼眶,得趣的笑意越发森然。
眼前白星闪烁,喉中不住“嗬嗬”,杨柳青被迫流了第二串泪。滑过涨红的面皮,溢入他的指缝。
燕玓白倏地蹙眉,寻着湿热的触感找到了让他感到不愉的源头。
自手背,到少女窄小的脸。再到,她被泪模糊的眼睛。
察觉到他的审视,小婢女倏地加大推拒他的力道,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牵动唇角。一张一合。
燕玓白以为自己看错,再看,脸上笑忽冷了。
她艰难地做出一个口型:【我知道陛下的秘密。】
燕玓白挑眉,斜斜打量她,手却稍稍松了一圈。
杨柳青含泪展颜,粗哑道:“我知道陛下心里藏着一桩陈年旧事。”
他一顿,泪珠落上石砖,啪啪打了两声。她盯着他犹疑震动的眼睛,果决地再道:
“陛下不想这个秘密被知晓。藏的很深,却又莫名等着人来抹去。”
两厢倏然齐齐死寂。
她看他,他看她。
良久他撤手,狠狠甩开人。杨柳青侧躺地上连连咳嗽,激烈地张大嘴吞吐来之不易的空气。
赤足的少年帝王绕着人踱步几圈,常挂笑的面容彻彻底底冰封。他不住打量杨柳青,忽觉古怪,忽觉讨厌。
秘密?一个掖庭浣衣婢能知道他什么秘密?
何况,他有什么秘密?
可她说的似是而非故弄玄虚,倒很像真的。
转念再想,没可能,宫中关于他的传言多如江海,她或许只是为了不死随意猜测,拿来要挟好抵命。
燕玓白停下脚,站到了杨柳青跟前。余光触及那双苍白的赤足,杨柳青捂着脖子缓缓坐起:
“陛下,奴没有那么想。”
又是这话。燕玓白并不想听这个,然婢女这时却没了那急中生智的劲,继续重复:
“奴从不敢肖想陛下。然奴确对权势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