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袭的马蹄声,不时回响在官道之上。 一夜过去,徐牧一行人,才堪堪赶了一百多里,来到一个小镇子前。 庆幸的是,面前的这处小镇,俨然是作为了中转,新建了驿馆,有数百人的营兵,持着长戟来回巡哨。 也难怪附近,并无太多疯狂的难民。 “陈盛,你带人在此地休整,我先入城一趟。” “东家放心。” 徐牧点点头,领了几骑人马,各自带了孩子,在出示了牙牌之后,方能入得城里。 比起外头的灾祸,镇子里还算安稳,零零散散的,还有酒铺食肆,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钱庄。 “周遵,去看看有无武行。” 跟随来的周遵,点了点头,带着另一骑人马疾行而去。 徐牧沉着脸色,左右看了看之后,才在最近的食肆里,买了些干粮和水袋,另要了一个食桌,点了些清淡的米粥。 这一会,带着的几个孩子,才算是彻底放开来吃,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 徐牧难得露出笑容。 “东家,人带来了。”周遵喘了口气,领着三四个健壮的大汉走入。 “可有武行公证。” 为首的大汉,急忙拿出公证,让徐牧瞧了个仔细。 “马蹄湖?可是渭城那边的?” “自然是的,这一轮,送家里几个娃儿回庄。” “小东家给多少银子?” “先给五两,回了庄子,多给三十两。” “接了。”几个武行满意地笑起来。 徐牧并未立即掏钱袋,相反,语气一下子变得沉沉。 “你应当也看出来了,我等带刀带弓,并非是普通人,若是列位动了歪念,我这几个甥儿回不到庄子,天涯海角,你等也莫活了。” 司虎在旁,适时抬了手,拾起一块压桌脚的石块,仅放在手掌里捏了几下,瞬间化成了齑粉。 几个武行吸了口凉气,高报酬以及这副手段,这样的人,自然惹不得。 “小东家放心,定然不会有差错。” “那再好不过,带着这份书信,交给马蹄湖庄子的夫人,便能领齐酬金。”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估摸着整个大纪,也只有他这位穿越人士,会写的这么丑了。 徐牧分出一袋干粮,递给一位大些的孩子。 那孩子刚接过,便立即跪在了地上,冲着徐牧“砰砰”磕头,后边的几个孩子,亦是如此。 “且去吧。” 几个武行把孩子扶起,对着徐牧一个长揖,才沉沉踏了脚步,往食肆外面走去。 “牧哥儿,我等如何?” “继续赶路。” 镇子里太多营兵,若是他们二十余人都入城,指不定要被严查,索性先离开再说。 出了镇子,寻回陈盛等人,二十余骑人马,才重新踏上征途。 …… 三天之后,好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老关附近。 如常四郎所言,这处原本荒废的老关,已经在重新修葺,至少有数千的民夫,不断吊着绳子,攀着高耸的老关城墙,战战兢兢地补着墙泥。 “东家,那几个是死了?” 循着陈盛的声音,徐牧抬头看去,发现偌大的关墙之上,至少七八个的民夫,被绳子吊在半空,四肢虚张,每每被风吹动,便会随风微微晃摇。 这模样,不知死了多久了。 “寻梅子林。”徐牧转了头,如这样的惨状,这一路过来,数不胜数。 他有时候会生气,为何穿越而来,并非是大纪皇帝,或者某个权臣,这样的话,尚且有机会清洗一番社稷,救国救民。 但他只是个棍夫,即便一路小心翼翼,到了现在,也不过一位名不经传的小东家。 二十余骑人马,重新踏起烟尘,远离了官军巡哨的范围,往官道右侧的野地奔去。 估摸着是临近老关的缘故,附近的棘草林木,尚有一份生机在。但同样有零散几拨的难民,偶尔在林间冒头,扒着树皮和草根。 “怎的还不赈灾!”类似的话,陈盛一路上不知提了几次。 徐牧也脸色发沉。 若是知道是哪些人藏了粮食,他真恨不得,带着司虎上门杀一波。 “东家,那是梅子林?” 徐牧抬头来看,发现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满目狼藉的小树林,光秃秃的,唯有一些林木最高处,一些枯皱了的生梅子,在风中微微吊着。 “哥几个,催马。” 踏踏踏,二十余骑人影,循着梅子林的方向,继续往前赶路。未到黄昏,在越过一大片的干地之后,在一汪即将干涸的潭子边,缓缓停了马。 隐约可见十余间茅草屋,若真是侠儿,天知道这帮人怎敢的,在老关的营兵眼底下,这般好胆。 徐牧下了马,走入漫过膝盖的枯草里,抬头目光四顾。 有风吹过,脚下的枯草随着风向晃摇,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名的野鸟越飞越高,转瞬间消失不见。 喀嚓,踏到一具白骨,徐牧微皱眉头,继续往前走。 “东家,这有些不对,该抬刀了。”陈盛凝着声音,带着二十个庄人,缓步跟在徐牧身后。 徐牧抬着手,示意别轻举妄动。 沙沙沙。 似是有数不清的人影,正踏着枯草而来。 “江山雾笼烟雨摇,十年一剑斩皇朝!”徐牧冷着脸,沉声高呼。 呼。 不多时,数不清的白衣人影,从枯草里腾跃而出,在微微黄昏的天色中,一个个的,宛如天仙洛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