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河州城头,进军的牛角号还在长鸣。 徐牧昂起头,目光紧视前方。 只待城门一开,他一马当先,带着六千骑的人马,一下子奔袭而出。 等最后一骑出城,身后的两扇巨城门,又一下子轰轰紧闭。 隔着城池的火势,逐渐灭了去。 徐牧回头看了一眼城头,发现老将廉永,于文,甚至是不少送辎重的民夫,都虎目含泪,冲着他们六千人拱手抱拳。 “随我杀贼!”徐牧振臂高喊,迅速打起了缰绳。 一骑骑的骏马,跃过将息的火焰。只刚冲出了小半里,见势围来的狄人骑军,叫嚣着开始迂回,举起了马弓。 “扔火油。” 并未有丝毫变色,徐牧冷静开口。不多时,随着一罐罐火油的投掷,一大片的火势,便又猛地打起,暂时阻隔冲来的敌骑。 “牧哥儿,我看到大军了,我等便冲过去!”赤着上身的司虎,指着前方的大军急喊。 徐牧摇头,以他们六千骑,去冲杀二三十万的敌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往西走。” “往西……西面都是荒漠地了,而且沿途地势平坦。”一个稍有经验的老卒,错愕开口。 实则,老卒误会了徐牧的意思。并非是一路西去,而是迂回,绕开正面的大军。 六千骑的人影,只随着徐牧急急打起缰绳,马蹄踏得飞快。 在后头数不清的敌骑,原本的命令只是配合步卒攻城,这一下,好不容易来了乐子,叫嚣地不断长啸,夹着马腹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从河州城头往外看,于文看得触目惊心。这城外西面的泥地上,前后相差不到二三里,自个的小将军,仿若被一路狂撵。 …… “拾铁枪!” 沙尘漫天的奔袭中,听见徐牧的话,六千的人影,迅速伸出手,抓起了悬在马腹下的铁枪。 “徐将军,后头至少四五万骑!” 四五万骑,算是狄人大军之中,小半的敌骑兵力了。若是再近一些,估摸着会奔射马箭。 “无惧!”徐牧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物景。 只选了一处,便带头往前继续狂奔。 “三千人,将火油罐掷地。” 火油罐最大的作用,便是暂时阻隔敌军的脚步。 “停马。”六千人奔上了一处高地,在徐牧的指挥之下,又迅速调了马头,面朝着前方的火势,以及火势之后,嚣张不已的数万狄人。 已经有敌骑踏过火焰,准备掩杀而至。 “十骑为一队,结锥字阵,善骑者为什长,当是领头之人。” “取铁锁链,十骑相连,互勾于马腹之甲。” 河州城的辎重,并不算太多,六千匹的狄马,能披挂的,也只是一些薄甲改良的披甲,只套了马脖及往后的小半个马腹。 算不得铁骑。 但现今的情况,徐牧已经算满意了。 狄狗凶残且气势汹汹,人数众多,借着精良的攻城器械,若无意外,河州城必破。 只能想办法,去破坏狄人军中的辎重。 呼。 徐牧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前,已经冲到了半途的狄人骑军。 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脑海里所存储的知识。譬如说现在,借着高地之势,用十马连环之阵,借着身上的铁甲,定然是一波杀局。 但连环马,并非没有缺点。在凝聚了十骑的冲锋力量,连环马固然可怕,但在十骑之中,若有任何一匹狄马死亡,来不及解开铁索,余下的九人,便会跟着遭殃。 而且,以铁索相连之后,迂回奔袭的速度会慢上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徐牧要善骑者作为什长。 “平枪!”徐牧怒声高喊。 待连好铁索,一骑骑的人影,迅速将铁枪单手抬起,夹于腹下。这些个方法,还是司虎去教的。 当然,徐牧也会盯着。说句难听的,这六千骑,是他最后所能倚仗的王牌。 “列位袍泽,请昂起头!看着面前的狄狗,仗着弓马,烧我中原山河,夺我中原女子。” “若忍不得,当如何。” “杀!” 徐牧怒而扬手,居高临下,指去紧逼而来的数万狄人骑兵。在其中,甚至有不少百夫长千夫长,冲着他们唾骂叫嚣。 “全军列阵,碾碎狄狗!落马者,恭请赴死!” …… “以十骑为队,互连铁索?这又是什么东西。” 刚好骑马赶到的拓跋照,语气有些好笑。 古往今来,这种蠢法子闻所未闻。即便是再良的骏马,被铁索一束缚,还谈何驰骋奔袭。 打骑战,讲的便是来去如风。譬如草原的子民,以奔射战法,杀得纪人丢盔弃甲。 “我草原帝国的子民,能杀得中原人不敢相挡,不是没有道理的。” 拓跋照摇着头,“不说这一百年,即便往前推个三四百年,中原王朝鼎盛之时,尚且不敢以骑行之军,与我北狄拼杀。小东家怎敢的?” “有些蠢了,我先前看见,他居然还让人穿着厚甲骑马。骑行之术,讲的便是机动灵活。厚甲,再加上十骑连环,当真是蠢到了极致。” “十马连环,不若叫个傻子连环马?”在旁的黄道春,脸庞也露出快活。 唯有牵着缰绳的赵青云,突然变得沉默不语。这么多人之中,他是最熟悉小东家的。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有时候小东家便做到了。 …… “骑枪所指!” 一个个打头的什长,面色蓦然涨红,怒吼着朝冲来的敌骑,带头掩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