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四郎走后,没两日的时间,成都外的山野,忽然打起了霜。即便坐在王宫里,徐牧依然觉得身子发冷。 “主公,往年的蜀州,并没有这么冷。”孙勋急忙搬来了火炉,又填好了柴薪。 将徐桥抱在怀里,徐牧烤了会火,身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文龙,那封信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粮王的人入了内城,毫无疑问,这一次,想依附渝州王。若是成功的话,那么,渝州王的势力,便会和西蜀成为敌对。毕竟再怎么说,不管是粮王这些千古门阀,抑或是内城的那些大小世家,对于西蜀都是有敌意的。渝州王……似乎无路可走。” 徐牧一时沉默。他已经明白,这次常四郎入成都,并不是叙旧那么简单。说句难听的,十州之地,再有了粮王的依附,很大的可能性,会成鲸吞中原的大势。 不过也有弊端,如粮王这种古门阀,一旦用了,会有尾大不掉之势,到时候利益若是不对等。粮王这些门阀,便会生出大乱。 如沧州妖后,覆灭之际,还被粮王坑了一把。 “我觉得……渝州王的意思,不太想和粮王合作。而且,这种当口来成都,他的行踪,定然要被人发现的。” “我记得,信末还有一句话。”徐牧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说,在以前那会,我和他上山打狍子,合力杀退了一群山狼。” “有这种事?” 徐牧摇头,“并没有,我没有和他上山打过猎物。” “我明白了。”贾周吐出一句。 “我先前还得了情报,渝州王的行军速度,好像是越来越慢了,直至现在,也只是刚出峪关。另外,我猜着渝州王的身边,应当有内城世家留下的眼线。” 贾周抬起头,“这二日,我与主公一般,琢磨着这封信的内容,渝州王信末打猎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主公亦是聪明人,也当想通了其中的事情。” 上山打猎,两人合力打了一群狼。 “文龙,我立即派兵,追杀常四郎。”徐牧语气冷静。 “主公大智。” 贾周并不知,此刻徐牧的心底,涌上一股涩意。 如果常四郎死去,内城世家和粮王那些人,会再推一个常家的傀儡出来,在背后操纵江山。明年之后,这些人第一个要攻伐的目标,必然是西蜀。再加上左师仁,到时候,西蜀会陷入两线战事的局面,即便能挡住,但西蜀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机会崛起。 …… 两日多的时间,离蜀的渝州长伍,在峪关外的道路上,慢悠悠地行进。 “少爷,这马车,怎的这么慢?”坐在马车里,常威一边啃着点心,一边疑惑地发问。 “风大。”常四郎平静开口。 “少爷,我识得路,再过不远,便算彻底出蜀了。不过少爷,为何不走白鹭郡的水路?” “再问我揍你。”常四郎骂咧了一句。 常威急忙缩着头,委屈地继续啃着小点心。 马车之外,还听得见“呼呼”的风声,随军护卫的马蹄,阵阵踏过泥地。 “主公,主公!”这时,马车外一骑人影疾驰而来。 “怎的?”掀开车帘,常四郎抹了把脸开口。 “西蜀先前的护送营,已经落在后头了。连着送的马驹儿,也没有跟上来。主公,会不会有事情……” “你想说什么。”常四郎脸色恼怒,“莫要忘了,西蜀王和是老友。再多讲一句,老子将你丢到山上冻成棍儿。” 斥候吓得急忙收声。 “去告诉宋羽,让他派人去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常四郎冷冷开口。 千余人的护卫前方,一个中年裨将,在领命之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不多久,才分出了几骑人马,往后探查而去。 “主公也不知怎的,当初刘军师都劝了,说西蜀很可能会截杀……什么老友情谊,这乱世里,谁不想做皇帝?那徐布衣,一看就是个不念旧情的奸雄。”裨将宋羽的身边,另有一名都尉,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将军,现在怎么办?” 宋羽犹豫着,“主公入蜀王宫的时候,可发生事情?” “并没有。但宋将军要想,这徐布衣是个奸人,岂会明明当当地杀人?说不定——” 话语未完,忽然间,千余人中的不少战马,一下子嘶啼起来。紧接着,在道路的两边山林,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是怎的……不好,是伏弓!” 一个个遮了麻面的山贼,身强体健,约莫是有人指挥,齐齐将飞矢,抛落到渝州军的长伍之中。 仅第一个照面,便有近百余个的渝州士卒,坠马倒地。 噔噔噔。 有不少的飞矢,落到了马车木壁之上。 拉好了车帘子,常四郎仰着头,淡淡笑了起来。 “少爷,老子和他们拼了!” “受伤了,便坐下。”并没有丝毫的慌张,常四郎躺在车椅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少爷,这、这会不会是……小东家要杀我等?” 常四郎转过脸,睁大了眼睛,神情难以置信,“小常威,这不会吧?我和小东家是老友。” “少爷为何不生气?” “谁说的,我现在很生气。”常四郎又抹了抹脸,整个人终于变得气怒起来。他抓了随身的梨花亮银枪,掀了门帘子,便骂骂咧咧地跳了出去。 头顶之下,又是一拨飞矢打落。避之不及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 “盾,举盾!” “快,保护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