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白银对于明朝江浙地区大盐商而言,用九牛一毛来形容肯定是夸张了,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明朝没有具体的盐商家底数据,但可以根据清雍正、乾隆两朝税收,一半以上来自于盐务推测,明朝的江浙盐商总家底应该不会低于三千万两。 原因就在于明朝的税务征收力度,相比较清朝实在差的太远,地方士大夫阶层跟商贾,能偷税逃税留存下来更多的利润。 所以别看商人社会地位低,明朝真正苦的还是地里刨食的农民。 汪志道与沉忆辰达成交易后,当天就让人运送来三万两白银,以及折算下来价值七万两的米粮肉食跟棉纱石材。 从运来石材这种治水重建急需的物资可以看出来,汪志道对于这次交易成功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早早就备好了银钱货物,等着沉忆辰的开价。 当看着数百艘运船拥挤的堵在张秋镇码头,沉忆辰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味。 沉忆辰本以为这笔生意是自己狮子大开口,用了一个天价空头支票,把张秋镇的商铺地产给“卖”了出去。 现在看来,自己的报价并没有突破汪志道的底价,依然处于他可接受范围之内,甚至还很轻松惬意。 用一句后世网络名言形容,那就是可能自己血赚,但汪志道绝对不亏! 早知如此,就应该试探性报价二十万两,再等着对方去还价,说不定还能多弄来几万两白银。 只能说在做生意这方面经验,沉忆辰远不能跟汪志道这种大盐商比。 身边卞和望着河道上遮天蔽日的运船,与沉忆辰脑海中的“斤斤计较”完全不同,他此刻更多是唏嘘不已。 想当初匆忙从京师出镇山东治水,面对三省八府之地饥寒交迫的灾民,沉忆辰可以说一无所有,缺钱缺粮缺人! 现如今峰回路转,张秋镇的灾民突破十万,还有数十万灾民正在赶往路上,再也不用担心民力紧缺。另外朝廷水利银加上与商户达成的交易,银钱米粮问题也得以解决。 当时谁又能想到,这名年纪轻轻的佥都御史,真做到了力挽狂澜拯救苍生万民? “东主,时至今日,山东地界百姓总算没了后顾之忧。” 卞和感叹了一句,他知道之前钱粮紧缺的压力,差点熬不过这个月底。 听着卞和的感慨,沉忆辰笑着回道:“不,还是有点忧虑的。” “为何?” “钱是到账了,货得从别人手上抢啊……” 说完这句话后,在卞和诧异眼神中,沉忆辰把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韩勇跟韩斌。 “韩佥事、韩千总听令。” “卑职在!” 听到沉忆辰的号令,韩勇跟韩斌二人,立马拱手应声。 “韩佥事你率领泰安卫两千人,去接管黄河、清河两岸被冲毁盐场。如遇到都转运盐使司阻拦,就报出本官名号,以阻拦河工大业为由治罪!” “是,下官遵命!” “韩千总你率领东昌卫运军一千人,另与陈主簿协调分拨出万余民工,以修筑河提的名义去接管运河临清钞关。如遇阻拦报出本官名号,理由同上。” “下官必不辱使命!” 相比较之前沉忆辰下令摧毁流民拦截关卡,韩勇跟韩斌心中还有些打鼓不同。现在双饷实发跟每日伙食管饱的待遇,整个东昌卫跟泰安卫官兵上下,唯沉忆辰马首是瞻。 可能让他们去造反,还有些不太现实。单纯让他们办事,绝对没有二话指哪打哪。 “你们连日奔波辛苦,将来治水成功,本官不会忘记两位功劳。” “下官岂敢贪功,能为佥宪效力,实乃吾等荣幸!” 韩勇跟韩斌两人回答,并不仅仅是恭维客气,还有打心眼里面的尊重跟敬佩。 以往在地方卫所任职,军户被各方歧视,每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怕哪天漕粮出问题就得家破人亡。 现如今在沉忆辰手下办事,从未有过体罚辱骂的情况发生,状元公始终客客气气给予军户尊重。并且每日能吃饱穿暖,还能有些闲钱寄回家中,给家人购置些新的衣服被褥。 这种日子,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相比较起来,这点奔波辛劳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什么治水之功,对于韩勇跟韩斌而言,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历朝历代黄河之水,从未听说过大头兵还能分得功劳,朝廷也不可能表彰普通武人。 “去吧,有事记得禀告。” “卑职告辞!” 两人领命后就快步离去,只是这幕场景放在阳谷县官吏眼中,又品读出了不同滋味。 自己一行人都是被沉忆辰这个状元公头衔给骗了,还以为文人魁首当贯彻士大夫准则。 结果以这段时间表现来看,沉忆辰行事风格与粗鄙武夫别无二致,甚至更为放肆,当着众人面就号令军士明抢! 真不知道这该说是没把自己等人当外人,还是彻底放飞自我无所顾忌,反正状元功名做到沉忆辰这份上,属实独一份了。 还没等阳谷县众官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沉忆辰继续说道:“姜县丞听令。” “下官在!” 震惊归震惊,现在听到沉忆辰的号令,姜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出来领命。 抛除沉忆辰以往的简单粗暴手段,以及特立独行的风格,姜沛凭心而论自己同样更愿意在他手下任命。 身为下属,想要的不就是勇于承担,能做实事的上官吗? 从这点比较,沉忆辰比孟安维强了太多太多。 “如今阳谷县流民暴增,如何安置跟分配,还望姜县丞率领诸位同僚尽心尽力。” 张秋镇重建需要征调五万流民,后续更有数十万流民得在阳谷县境内安置,这份重任对于姜沛等阳谷县官吏来说,绝对是一个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