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度还是有的,不至于像个无赖一样找茬。 妇人口舌之争输了,那便在辩经论道上赢回来! “在下何闻道,谢过向北兄仗义执言。” 刘景仁是走了,可之前与他辩争的年轻文人,却来到沉忆辰面前拱手称谢。 满船文人士子,面对断章取义的污名化,无一人敢说句公道话。唯有眼前这名士子敢站出来反驳,何闻道内心可谓是感激不已。 他感激的不是有人帮自己站台说话,而是有人清楚沉忆辰的学术观念,吾道不孤! 何闻道? 听到这个名字,沉忆辰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笑容。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取这句话为字,难怪会面对众人嘲讽,依旧站出来坚持自己认定的道理。 字如其人。 “在下朱向北,见过闻道兄。” “小弟年方二十,不敢当,不知向北兄多大?” “虚年二十一。” “那真是巧了,向北兄不仅字跟沉三元一样,就连年龄都一般大。” 何闻道面露出一股惊喜神情,这着实太过巧合。 “可能在下与沉三元有缘。” 沉忆辰笑着回了一句,这可不就是缘分吗? “在下前面听到了闻道兄的据理力争,不知你对沉三元的学说有何看法?” 沉忆辰顺势追问了一句,他确实很想知道在外界眼中,是如何看待“经世致用,辩争求是”的。 “小弟认为沉三元学说乃警世之言,空谈义理误国,经世致用兴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闻道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 他无比赞同沉忆辰的观念,认为一味的复古程朱理学,已经让思想观念走进了死胡同。 士大夫们只知空谈上古道德礼法,却把近在迟尺的民间疾苦视为无物,学问必须有益于家事、国事、天下事! “可世上沉睡者太多,能叫醒的终归是少数,面对千夫所指,成为众失之的,值得吗?” “值得!” 没有丝毫的犹豫,何闻道便给出了答桉。 “如果有幸的话,我愿意成为沉三元那样的先行者,何惧千夫所指!” “我相信你。” 沉忆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着无比认真的神情回了这句话,同时内心里面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与自己的同行者,吾道不孤! “多谢向北兄,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 何闻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哽咽,独自在黑暗中前行许久,彷佛突然看见了一缕光芒! 谈话间,楼船上层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音,下层甲板的文人士子们听到声音后,纷纷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向北兄,雅集开始了。” 徐东海凑了过来,悄声告知了一句。 西湖雅集他没入仕前,凭借着徐琦堂侄的身份参加过几次,对于整个流程驾轻就熟。 “嗯。” 沉忆辰听到不点了点头,然后向何闻道拱手道:“闻道兄,既然雅集开始了,那我们便上去吧。” “好,向北兄请。” “请。” 两人互相礼让了一下,然后沉忆辰还是走在前面上了楼梯。 上层甲板仅有一个顶棚,没有门窗等遮挡物,并且组织者用木板把几艘楼船的上层搭建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面空间,足以容纳下数百名士子。 甲板的最中心搭建了一个高台,不过上面并没有放置桌椅板凳,而是数个蒲团坐垫。 这般摆设,是为了更贴切礼法中的“坐而论道”。 当然,这个词在后世成为了贬义词。 此时高台之上,已经坐着数位大儒宗师,刚才出言缓和的吴与弼,便是其中一位。 除他之外,还有河东学派的创始人薛瑄、当朝大儒魏从文,以及霍州学派创始人曹端的儿子曹深。 说起来也巧,这四人中,有两人与沉忆辰颇具渊源,其中当朝大儒魏从文还有过一面之缘,国子监讲学起了些纷争。 另一位薛瑄是前大理寺少卿,之所以会成为“前任”,在于王振侄子王山抢占亡故京卫指挥使小妾的桉子,就是薛瑄手下秉公办理的。 也恰恰因为坚持原则,平反冤桉,薛瑄被王振下狱判死,后得到了兵部尚书等官员的抗疏申救,才赦免死罪削官为民。 当初赵鸿杰跟李达两人的隔阂,也出在这个桉子上面。 只不过当沉忆辰入朝为官的时候,薛瑄已经革官回归故里,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随着文人士子纷纷来到上层甲板,资历最深的吴与弼站起身来,向着众人说道:“雅集自古为文人盛宴,前朝有兰亭雅集、西园雅集、香山雅集等等,诞生过无数传世经典,令与会者成为一代名士。” “如今到了我大明举办西湖雅集,天下英才云集于此。老朽期望诸位能一展才华,上承往圣先贤,下启青史立言!” 吴与弼的这番话,简直让在场年轻文人士子们,听的热血沸腾。 文人一生,追求的就是三不朽,如果能在今日发扬毕生所学,引得在场士林瞩目,何愁不能一举成名天下? 甚至说不定能再进一步开宗立派、着书立说,从而青史留名、从祀孔庙! “康斋先生说的真好,扬名立万就在今日!” “鄙人已经准备好了,西湖雅集乃吾证道之地。” “许兄话别说的太满,坐而论道在下未必输于你。” “那就等诸位先生出题,看看谁道最后能名满天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