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看着沉忆辰那坚定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能朱祁镇自己都想不到,会有一天在沉忆辰面前哑口无言,曾经的骄傲跟尊贵随着土木堡一战化为云烟,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高高在上俯仰众生的君王。 蒙古大军阵营中,太师也先听着明军激昂的战号声,神情从最开始的慎重转换为一种亢奋。 明军出城的数量越多,想要一决死战的意念越强,蒙古勇士们才有一劳永逸把他们给彻底歼灭,从此中原大地再次换主! “长生天的子孙们,现在明国京师兵马倾巢而出,想要野战取胜,你们觉得可能吗?” 太师也先策马奔驰,绕着蒙古大军的阵营前线大声的询问着,想要听到麾下儿郎们的回答。 “不可能!” 同样惊天的怒吼从蒙古人的嘴中喊出,甚至他们还感受到了一种羞辱。 一群土木堡的败军之将,一群等待屠戮的羔羊,不依靠着城墙像一个懦夫的躲藏,居然还敢出城主动与蒙古铁骑鏖战,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很好,别忘记明国兵马曾是你们手下败将,别忘记汉人懦弱的如同两脚羊。” “杀光眼前的明军,攻下南蛮的京师,整个中原花花世界都是属于我们大蒙古的!” 说罢,太师也先勒马停了下来,望着身上这群充满了嗜血渴望的蒙古大军,用着凶狠无比的语气说道:“拿下明国的京师,本太师任由你们肆意三日!” 最后这句话,就是太师也先对于蒙古士卒战胜的嘉奖。 三日肆掠,等同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人命不如刍狗。 大明帝都,可能就此一战后沦为废墟! “杀光南蛮,攻陷京师!” 野兽般的咆孝更是响彻云霄,很多蒙古士卒望向京师的目光,都充斥着一股兽行。 “长生天!” 也先最终喊出了这句流传了数百年的蒙古战号,然后剑锋所指,示意大军朝着明军发动进攻。 “长生天!” 无数蒙古将士回应着也先的战后,然后只感觉大地开始震动起来,千军万马朝着于谦驻守的德胜门冲击而去。 德胜门是直面蒙军营地的城门,并且还是明军主帅于谦驻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仅仅汉人懂,蒙古人同样明白。 “结阵!” 望着远处如同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的蒙古铁骑,主将冯正高呼一声,本来矗立的长枪,纷纷呈现四十五度角斜放。站在最前排的全甲重步兵,双手死死的握住枪柄,如同一道钢铁长城板伫立在德胜门前。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面对逐渐逼近的敌军洪流,于谦算准距离后大声下令道:“放炮!” 刹那间,城墙上摆放的前装火炮被点燃引信,“彭、彭、彭”的炮鸣声响彻天际,火药燃烧的硝烟把整个城墙都弥漫成烟雾一片。 火炮的实心铁球砸进了飞驰的蒙古骑兵阵中,巨大的动能撞击到士卒或者战马身上,瞬间就化成了一团血雾,然后铁球再继续翻滚向前,又是一名蒙古士兵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只可惜这种原始的火炮,加上实心的炮弹,并不能给蒙古大军带来多大的伤亡,甚至就连停滞的作用都没有。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蒙军将士,他们目标只有前方的京师,压根就不在于身边的同袍倒下去。 一百五十步! “弓弩,放!” 于谦又是一声令下,借助着城墙的高度,弓弩抛射的射程要更远一些。 漫天的箭雨朝着蒙古大军席卷而去,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正统初年,靠着皮甲跟棉甲防身的蒙古人,很难抵挡住锋利的箭头。 可是九边重镇十几年来的资敌走私,再加上土木堡战场上二十万明军精锐装备加持,这种抛射力度的箭雨,压根就无法洞穿蒙古士卒身上的战甲以及马甲。 甚至有些蒙古兵身上插着几根箭羽,仿佛跟没事人一样依然奋勇向前! 一百步! 这个距离下,已经能依稀的看清楚敌人的脸庞。 面对战马奔腾扬起的漫天沙尘,宛如一头巨兽般朝着自己杀了过来,德胜门前的明军将士们,很多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来安抚住心中那剧烈波动的情绪。 “弟兄们,稳住!” 一些有过沙场经验的老兵,开始扯着嗓子提醒身边的袍泽。 步兵硬抗住骑兵冲锋,唯一能够倚靠的就是阵型,一旦有人胆怯退缩,那么军阵瞬间就能被蒙古铁骑撕开一个大口子。紧接着要面对的,就是蒙古骑兵的肆意来回冲锋,自己变成毫无抵挡之力的羔羊。 “保持阵型!” 冯正当初随沉忆辰在塞外跟蒙古的血战,有过当初抵挡住蒙古骑兵的经验,他不断的呼喊提醒着身后士卒,绝对不能乱了阵型! 毕竟现在出城迎战的二十万京军,不完全是九门于谦精挑细选出来的“十营团”,那些并非精锐的老营士兵以及外地驰援军,同样被编入了阵型之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死战不退才能停滞住蒙古战马的冲锋速度,让敌人丧失掉最大的优势。 五十步! “火铳,放!” 于谦骑在站马上,神情自若的下达着命令。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明军装备的安南铳、三眼铳、鸟铳等等火器装备,纷纷在这个时候发射。 正统年间明朝正好处于冷兵器向火器转型的阶段,神机营装备了足够的火器,但是受限于技术性能,依旧很难成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因素。 直到明朝中后期,佛郎机炮这种大型后装火炮的大规模装备,才真正由火器决定了战争的走向。 不过五十步的距离,哪怕火铳还不够先进,准头全凭运气,面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