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的工作只是暑期兼职,纪禾倒是想过请求管事的给她转为正式长期工,但管事的说她年纪还太小,他们是一家顶正规的茶楼,招收她就有非法雇用童/工的嫌疑,而她自己也觉得端茶送水刷碗的薪资太低,在自家有如天坑的状况面前,委实缓解不了什么燃眉之急。
纪禾想起那天去卖/血,途经白石路时看到那儿有家写着“招女工”的发廊,觉得挺不错,便对马飞飞说:“待会我去问问,既能赚钱谋生,还能学门手艺长期发展。勉强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马飞飞本来还在为她辍学的事跟她怄气,一整天对她不理不睬,岂料听了这话一口茶水猛地喷出来,急道:“你可不能去!”
纪禾:“为什么?”
马飞飞:“……”
马飞飞面红耳赤,又一本正经道:“那儿学不到什么染头的技术。”
纪禾:“能赚钱也行啊。”
马飞飞终于捂着脸道出了真相:“那儿不正经。”
纪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觑着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马飞飞清清嗓子,战术性转移话题,故作老成道:“你呢,想赚大钱,可自身条件限制又太多,要不然这样吧,彪哥的夜店那儿还缺个后台收钱的,我带你去试试。”
马飞飞当然不愿意她掺和进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但事到如今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办法?让她自己东奔西跑瞎转悠,真给人忽悠进了“招女工”的发廊咋整?
好歹在夜店他还能自己盯着点。
为了不让纪禾刨根究底地追问“他是怎么知道那家发廊不正经的”,马飞飞果断拎着她去了名为“好时光KTV”的夜店。
夜店老板叫谭文彪,也就是他们一伙马仔生死相随的大哥。
听说谭文彪同世纪悍匪张子强是拜把兄弟,绑了首富的儿子索要十个亿的惊天大案有他一半军功,只不过由于和兄弟该怎么平分这十个亿而起了争执,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单干。
还听说谭文彪杀人不眨眼,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无数,阎罗王都要忌惮他三分。最叫人肃然起敬的是,他竟从没坐过牢,从没被死条子抓住过什么把柄,逍遥到至今。
这等之雄伟,这等之残忍狡猾,无疑令他的形象在一伙马仔的心目中赫然提升了一个高度,好比叱咤风云的乱世枭雄。小弟们唯他马首是瞻,平时他指东不敢往西,他夹菜不敢转桌,他放个屁都当做是玉皇大帝的圣旨。
马飞飞是没想找彪哥的,雇人这种事随便跟夜店领班通个气儿就行了,但好巧不巧,他们到店的时候彪哥就正坐在包厢里吃喝玩乐。
对于谭文彪,纪禾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如今见着了,倒和想象中的天差地别。谭文彪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背心,光膀子,两臂横肉,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气质。
纪禾不知道这是否能定性为“铁汉柔情”,谭文彪说话了,他一左一右搂着两名浓妆艳抹衣着露骨的佳丽,上下打量她一轮:“多大了?”
纪禾在来之前被马飞飞告诫要三缄其口沉默寡言,话什么的就让他来说,于是她看向马飞飞,马飞飞哂笑答道:“这是我妹——”
“我又没问你。”谭文彪嘴里叼着根烟,侧头过去让左拥右抱的佳丽点火,“让她自己说。”
两人对视一眼,纪禾淡道:“17。”
“你还想蒙我?瞧你那身段顶多14。”
“会记账不就行了?”
纪禾话音刚落,袖子便被马飞飞不动声色地拽了下。
谭文彪笑得意味深长:“在这儿,光会记账可不行。”他弹弹烟灰:“太小了啊飞仔,你让你这么一小妹妹来这种地方上班,不怕被吃干抹净啊。”
马飞飞心下一咯噔,忙不迭说:“是是是,这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净会添乱,我就不让她在这碍眼了。”
马飞飞说完要拉她走,谭文彪慢慢悠悠地在身后道:“想赚钱就别管账,当个酒水促销员,照你这姿色,会来事儿的话…这个,不还是小菜一碟?”
纪禾问:“酒水促销员?”
“不知道什么是酒水促销员?喏,她们就是。”谭文彪往后一靠,拍了拍两个佳丽:“来,给小妹妹示范一下。”
左边一个涂着蓝色眼影的佳丽倒满两杯酒递给谭文彪,来了个亲密无间的交杯酒。
另一个的“促销”则更加卖力,径直跨坐到谭文彪大腿上,一瓶啤酒携着泡沫倒入波涛汹涌中,淋得潮湿滑腻。纪禾看见谭文彪伸舌舔了上去。
那风情万种的佳丽还回眸一笑,一条墨色眼线飞扬入鬓,勾得秋波百媚生花。
纪禾皱皱眉。
马飞飞更是心惊胆战,都顾不上欣赏这幅极其香艳的画面了,生怕穷疯了的纪禾会鬼使神差应下这份工作,便连连推拒道:“她哪行啊,她给人端茶送水点点歌还差不多,彪哥,我们就不麻烦——”
“去,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谭文彪看向她:“你自己觉得呢?”
纪禾依旧淡声说:“不行。”
“怎么,看不起我们小昭和诗诗啊,还是看不起这份工作,嫌丢人?”
气氛陡然变得冰冷僵硬,两个分别名为小昭和诗诗的佳丽环着胳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谭文彪把玩着打火机,阴晴不定的神态里有足以令她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所畏惧的坏道之气。
马飞飞冷汗涔涔,搜肠刮肚地想着些圆场的好话,唯独纪禾这头初生牛犊不怕虎,面不改色道:“我没有看不起你们任何人,也没有看不起这份工作,只是它不在我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能接受?那不还是瞧不起呗?怎么着?”谭文彪忽然一脚踹倒了跟前的桌子,拔高音量道:“你他妈比我们都高人一等啊!”
“彪哥别生气,这小妮子没眼力见,我替她给您——”
“滚!”
一声怒吼震得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谭文彪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这样一种阴戾的眼神盯住,纪禾开始想起那些具有浓重的史诗色彩的传闻,什么世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