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李晏一大早坐在铜镜前出神。
听着外面宫女太监们熙熙攘攘地布置着长乐宫。这宫里人高兴,她却怎么也融不进去。她真的有些累了,她演戏演的太累了。不过是一个月,已经叫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这慢慢余生要如何去过。
李晏总是在艰难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去回想谢闻昭,这已经成了她这一个月用来治愈自己的良药。李晏总是想着过了今日,明日便会见到谢闻昭回来了。
可是日复一日,她也没有在这一个月里等到他。
从军一月,他可还安好。
是不是已经到了黄沙漫天的边境了,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晏坐在铜镜之前,双手握住簪子呜咽了起来。短短一个月,她脑海中的谢闻昭已经模糊不堪了,零零碎碎的美好记忆也支撑不了太多了。
门外被打开,左右两排宫女端着金银饰品,凤冠袅袅入房。
经梳妆打扮后,盖上红盖头的李晏被莺儿扶着出了宫门。
…
庆佑十五年秋八月初三,乐康公主完婚,嫁于大理寺卿唐则次子唐骥。
重复了千次万次的礼仪终于在今日派上用场,她终于感到了一丝解脱。
李晏头上披着盖头,并不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只是可以听见周围不绝的乐声,当然也看不到这个她要嫁的人。
婚礼的最后一步便是驸马将公主背下高台,接到公主府上去。
李晏的公主府盛大阔气,完全可以媲美嫡长公主府:众人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乐康公主是有多少宠爱了。
红盖头之下,李晏并不能见到眼前人的脸,她只听到唐骥一声“公主,请随臣来。”
清冷而温柔,李晏听了不自觉的浑身发麻了。
这声音…太像谢闻昭了。就好像身前之人就是他。
李晏喃喃:“好。”
李晏从盖头之下可见着身前的唐骥将后背朝着自己,举起双手便将自己放在了他背上。她双手扶在唐骥的肩上:这样的感觉熟悉又陌生。由于视线的遮挡,她有些默许把身下之人是谢闻昭。
她忆起从前,自己遭二姐三姐欺负,在后花园迷了路。谢闻昭也是这样把自己背回去的。李晏不自觉地把这两个后背当做同一个,亲密地贴了下去,用手臂轻轻的环住了唐骥的脖子,细细地体会身前之人的温度。
她幻想着眼前的人就是谢闻昭,二人今日完婚。喜结连理,相伴终生。
唐骥为李晏掀开帘子,道:“公主请上轿子。”
李晏低头进了轿子。四周乐声奏起,众人掌声连连。她就像是三姐出嫁那天一样,离开了皇宫。
…
公主府内九盏宴会已毕,众人退场,只有新人还坐在席中。
随后便是新婚夫妇的同食之礼。
李晏的盖头此刻才得以掀下来:她终于在此刻见到了那位从未谋面的驸马。
李晏见这驸马生的着实俊俏:他眉眼冷峻,一双丹凤眼便可勾人心魄,眼边红痣更添了几分颜色。鼻梁高挺,嘴唇微抿。
头顶玉冠,身着婚服。李晏注意到眼前那人的双眼正注视着她。
“公主。”唐骥在食桌的对面向李晏拱手行礼。
虽然已经有了先前的防备,但是一听见和谢闻昭相似的声音,李晏还是会身子忍不住的一颤。
李晏顺着掌事女官的教导回了礼。
同食之礼就像是女官描述的那样进行下去,他们二人并没有在这过程中再有过多的交流。而后再是合卺之礼,礼毕公主回房。
大辰公主行周公之礼前,需试婚女官在公主之前一验驸马的真假。李晏此刻便先回了房,在房内等着女官前来禀报,可是她却迟迟未等到女官。
入秋后难免夜凉如水,待女官来禀报时,李晏不停地摩挲着手指,想着接下来如何应对这周公之礼。她内心是无比希望来的女官带的轻松的表情进来告诉:她这位驸马并非良人。
虽然有掌事女官的悉心教导,以及女官赠予她的精美图册,但李晏终究是没有经验,还难以应对。况且她听说过行礼时会疼痛无比,令人不敢去想。
低头思索之时便听着房外有了动静。
“给….给….给老子开门!”
很显然,那门外的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房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李晏知道这是唐骥回来了。
可是自己迟迟没有等到女官,怎么就是驸马先进了门?莫不是他想要省去这礼节?虽然不妥当,但李晏觉得这也正是合自己的意。
李晏听见踉跄的脚步声传来,“砰——”地一声便听见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房门外的两个宫女连忙来扶起他。“驸马——驸马——”的声音让李晏可以确定:这驸马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走路时晕头转向,这才一进门便倒在地上了。
她径自便掀开了盖头。眼前便看见两个宫女正把穿着婚服的驸马扶起来,两个宫女架着驸马,那面色潮红的驸马大口喘气。
唐骥整个人如同一块烂泥,若是没有两位宫女的搀扶,怕是只能整个的贴在地上,恶心地蠕动。
宫女见了她行礼:“公主。”
李晏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自己来。”
李晏走上前去,趴在桌上的男人早就已经烂醉如泥。红晕密密地过布满了一脸,过多的酒精让这个男人醉生梦死,早早去了温柔乡了。男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些脏话,随后又打了个嗝。
李晏被熏得捏了鼻子,走得离他远些。
李晏舒了一口气,这男人如今醉酒不醒:今日算是可以免了这周公之礼。
她唤人给自己梳妆后,披散着头发,面不露色地站在桌前凝视着唐骥,心中便只有二字可以形容眼前的他:浪子。
出嫁前早听闻这唐骥文采斐然,年少成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那简直是被自己身旁人夸得飞上了天。如今这么看来倒都为虚妄之言。醉后的唐骥和刚才那温润儒雅的读书人差得远去了,甚至可以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