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让你住的舒服点吧。”
“以后他的牢饭,减半!”
李狱卒抬头,虽然牢饭减半不至于饿死人,可毕竟里面关押的是先统领周秀昌的亲弟弟,这么做,只会留人诟病,可也不能不听现任统领的话。很快,他思量出了个心眼,大不了先口头应承着,统领又不是每天都来看。于是,就说:“小的遵命。”
周寅试图伸手抓住庄秦欢的衣袖,可惜抓了个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庄秦欢,你不得好死!!!放我出去——”
他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关押一辈子,他明明是周秀昌的弟弟,是天子眼中的重臣,他的野心出卖了自己吗?不,谁人没有野心,他心想,自己绝对不是唯一一个有野心的人,凭什么周秀昌要把苍牙铁面骑交到一个外人手中,凭什么?他才是最该做统领、接管苍牙铁面骑的人。
他不明白,多少人在他儿时就称呼他天之骄子,军营中谁人不敢顺着他的意,奉承在他的膝下?他不过是想提前坐上统领之位,有野心就该是这样的下场吗?
周寅或许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不是有野心必死无疑,而是——
世道只要合时宜的野心。
庄秦欢刚一下轿子,曹帆就急匆匆的冒雨赶来,来不及作揖行礼,便道:“不好了统领,周护军他,他又犯病了…”
秦欢接任统领之位后,先统领周秀昌自愿做一个小小的护军,留在宜州苍牙城。
“白岐过来了吗?”她边走边问。
曹帆回:“已经让人去请白先生了,不过他今天好像,和庄统军在西街的樊楼里喝酒。”
林先叔接过庄秦欢脱下的外衣,看着她一脸着急地大步走,小声责问曹帆:“无缘无故的,白先生和庄统军喝什么酒呀?”
曹帆如实回答:“这我哪儿知道,白先生的腿又没长我身上,再说,你苛责我干嘛,又不是我让白先生去的。”
林先叔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曹帆,叹口气道:“你可真好。”说完,也是一个大步流星。
曹帆愣在原地思忖,想不明白:“我好?我好不好还用的着你说。”接着又喊:“喂,林先叔,你倒是把伞给我一把呀。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世人皆知,京安是周秀昌带着苍牙军帮当今天子打下来的,从天南到地北,四州十六部,打了整整十年。十年间,锻造了一支神勇无敌的苍牙军。然而,周秀昌却无福消受这打下来的半壁江山,统领之位还未坐稳当,自己的亲弟弟就带人,先是强|暴了他的爱妻,又找来巫师声称刚出生七天的儿子是煞星投胎。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支离破碎,他备受打击。如今,妻子身殁,儿子丢失、亲弟弟罪不悔改,周秀昌更是一度患上了风癫症,整日恍恍惚惚,凄凄惨惨。
风癫症,顾名思义,风邪入体,由血气虚,邪入阴经造成精神涣散、魂魄妄行,成了癫疾。周秀昌气血不足,加上时常独自悲忸哭泣,造成悲喜无度,神志逐渐失常,发起病来如醉如呓、或笑或歌,多言谩说,宛若一个撒泼小儿。
秦欢望着遍地的狼藉,茶杯碎瓦一地,帘布也划烂成一条一条。那个曾经征战四方的周秀昌,万人敬仰的苍牙军统领,此时,正化作一个癫狂小儿,魂回年少,着玄色衣衫,瘫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拨浪鼓,吹着鼓上的流苏,嘴里喃喃吟唱:“东陵之东,美人连衣;江上清风,星辰灿然;君郎远去,佳人忧忧。东陵之东,庐江有鱼;江边清风,星辰缦缦;何处郎君,香魂不见——”
这是京安云州的东陵谣。
相传,很久以前,在云州东北的东陵,紧靠庐江的一个村庄,不过百余户人家。
村里的百户为了争良田荒地,每户都让男子出去行军打仗,只留妇女和孩子在家。哪怕是一个七八十的老者,也要昧着良心都给送到军营里。村里的男子一走就是数年,常常不见人影。百户蛮横无理,霸道狠心,村里的女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好的良田不仅被他霸占去,连衣服,粮食也被他强行收走,只说是为了充军饷。有一女子名叫连衣,新婚之夜丈夫被捉走,家里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她没有办法,为了养活公婆,只能到庐江打鱼。江上风浪大,女子打鱼途中跌入江里死了。从那之后,每有渔民归家稍晚时,就能看见一个女子在江边胡乱游荡,浑身湿漉漉的,怀中还抱着鱼,见到渔民,就问人一句:仗何时打完。
曹帆和林先叔看了这场面,也是于心不忍,好好的一个人,活生生被逼成了傻子似的。
曹帆皱眉,挠头,不解问:“这——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
林先叔猜测:“些许是周护军的病又严重了。”
“曹帆,把衣服给我。”庄秦欢替秀昌撩开碍眼的碎发,温和道。
方才,秦欢摸摸湿潮的地,也不知周秀昌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他身体现在本就虚弱,染上风寒就更不妙了。
“呃,好,统领,要不要我再去拿几件,铺在地上,这样周护军随便乱跑也不怕了。”曹帆热情地说。
庄秦欢捡起丢在地上的铃铛,晃悠着引起秀昌的注意,果然,他扔了拨浪鼓,跟随秦欢的手移动,顺势,把衣服放在地上,等秀昌回过身坐上去。
秦欢这一副仿佛逗小孩的招数,使的游刃有余,无论周秀昌犯病多少次,只要她在身边,总能有办法让他消停好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稳住周秀昌的情绪后,她起身问:“我们回来前,周护军可有见过什么人?”
曹帆摇头:“不曾,平常来的宾客大多都会提前一天遣小厮来通知一下,不会突然过来。而且今天这雨下得这么大,谁没事跑咱们这。”
林先叔问:“你再仔细想想,别遗漏了什么人。万一是你在前院偷懒没有见到呢?”
曹帆一听这话,心里不爽快了:“林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偷懒没有见到,我几时偷懒了?没凭没据,你别诬赖好人!你们出去后,我寸步不敢离开,只不过……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今日多跑了几趟茅房而已。我又不是瞎子,谁来了我能不知道?”
“说你一句,你就顶十句。”林先叔无奈。
曹帆:“我说的是事实,也许周护军犯病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