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药童过来给吴潇把脉,无异样才放心,便道:“潇儿,往日是师父疏忽了你,今日的祝福来迟了,但还是要说,你一定会继续打出好成绩的。”
“嗯……”吴潇抬起头,“继续打出好成绩?”
杜若不解地看着她,吴潇突然跳起来:“难道我赢了?!”
“对啊!”药童把药端给她,吴潇才注意到那小脸上的无比崇拜的眼神,简直在冒星星:“吴总师您真厉害耶!我们先前都觉得章师姐稳赢,她还把你打哭了,可没想到您居然是匹黑马!现在好多人输了钱,都在哭穷……”
正说钱,吴潇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厚厚的钱袋,一掂,应该是银票。
药童“啊”一声,眼睛一直:“我的妈,这是要发财!”
吴潇看着杜若,却只觉钱袋奇怪,人也奇怪。杜若带着淡淡的笑:“我也去下注了,师父哪有不赌自己徒弟赢的,可这钱我也用不上,你拿去,到龙渊池配些新装备,今日几把剑全折了,想当初都是三师妹留下的,真是可惜。”
吴潇歪着头,想着:谎话。何况杜若向来对事务之外的东西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她还是接过了钱袋。杜若点点头,叫她调整好心态,明日对战九庭的横眉。她又指指病床边一堆丹药伤药,说是别的修士们送她的,便要先走一步。
吴潇刚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对战横眉??”
她正埋怨哪个人代替她抽这么个签,这时杜若又回头:“潇儿,你得答应师父,无论接下来成果如何,一定不要太为难自己。”
“?”
“我是说,不要以性命相搏。你能走到现在,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吴潇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只“哦”了一声。
杜若终于欣慰地点头,身后的风吹起她的衣襟。吴潇不解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才被病人们的谈话声引回注意力:“把符撤了,晦气!现在没什么阴气了嘛。”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什么陈姑娘的魂魄?死得不明不白,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可能!她一个毛丫头才几岁,怎么可能让鬼差敬畏,延迟离开?”
“难说!你们难道没听过,有些资深的符师,像老马爷,是有本事跟差吏沟通的!那姑娘因为身体问题没咋修炼,但好像特地学过符术!”
“真的?……”
“真能扯。”吴潇轻视地看着他们,撇下那些显然来自北方的丹药伤药,转而以桔红糕填补体力,吃饱后将煮好的药一饮而尽。别的都好,她只觉精神却还没恢复,但眼下不得不去找司徒他们讨论明日的比试,否则来不及了。那药童在她身后叫道:“哎哎吴总师,药钱还没付呢!”
她不耐烦回头:“多少?”
“五禽堂给每个应试者包三钱银子,除掉这些您还要给十五两九钱。”
吴潇把银子抛过去,不久目瞪口呆:“什么?!我就损耗精、气、神而已,怎么可能那么贵?”那药童弯着身去看床边小桌,指着一艘小纸船。只见那上头工整写着:“吴师妹,别怪师姐计较,这次的医药费你总可以帮我付了吧?”
吴潇愣住,好笑又无奈:“行,行,她还真记仇啊。”恍惚又觉字后有字,遂将纸船摊开,果不其然。
“吴师妹,不知你又上当没有?哈哈,事实是我钱没带够,且先向你借十五两,我拜托了临总师,明日等你比试结束,他会代我转交给你。另祝你明日马到成功。”落款章怀谷。
“什么鬼这玩笑……用药还那么讲究,故意的吧。”背面跳脱的字让吴潇不知说什么好,却听药童道:“不是的!章师姐的伤真挺严重,您那一刀差点砍中她心脉,用的药自然就贵了。要不是她急着要回紫竹林,本该躺着观察一阵子……”
“什么?”吴潇猛然回头正视药童。她努力回想白天的斗法,记忆里却只有一抹抹残影,转瞬即逝。
“啊对了,章师姐还要我把这个交给您,差点忘了!”药童一敲头,急匆匆递过来一盒丹药,“她说您中了幻术很久,神识、意念很虚弱,她说您醒了就得马上吃这药,免得影响明日比试!”
“什么……”
“吴总师您快别‘什么’了,赶紧吃才是要紧!”药童比她还急。吴潇尴尬不已,拿着丹药无话可说。
……………………
幻术是侵入意识的法术,中的时间越长,伤神也越厉害。吴潇想难怪自己精神如此不济,连记忆都一塌糊涂,只有这么几样东西:大刀,钟,钟声……到现在仿佛还有钟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对,她的法宝是钟,二十三枚的青铜编钟。”方秋晓坐在吴潇桌边,刚剪完火烛,听此很是兴奋,“罗星那厮真不靠谱,后来才帮我们打听,得知这钟是章师姐俗家祖上传下来的,她做修士前父母送她做了纪念,叫什么‘涣兮旷兮钟’,敲起来就是这般空灵悦耳的声音。后来她自己送去龙渊池炼制成法宝,最近才成品,只在历练中用过一次,此番对付你是第二次拿出来,可除了布阵,我也没瞧出别的奥秘来。你们又从早打到晚,现在我满脑子都还是钟声。”
她苦笑。吴潇侧目:“布阵?”司徒江河接着说吴潇想知道的:“是的,章师姐以二十三枚钟布阵,再以剑法攻击,把你困得魂不守舍。我们几次以为你要输,但奇怪的是你时而能挺过来,时而是章师姐自己出岔子,竟然会有明显破绽的攻击,可你又完全没发现。后来这打斗就越来越没劲,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前七名的比试有看客摇头走人的,还说我们望天教是不是因为同门对战商量好了打平手,好让二人争取进下一轮。直到你突然爆发来了很猛一刀……”
“不对!”吴潇急忙否定,“布阵什么的,我根本没有看到!那几口钟敲响之后就向我奔来,变得越来越大,跟如来佛收六耳猕猴一样把我罩在底下。有时又会升起,又罩下……反反复复,我完全看不到章怀谷在哪里,把我的头都弄痛了,简直……”
她说着扶了额,眼中仍布满血丝,“到后来是真的精气神都不足,索性随她攻击去,尚能勉强躲开。等稍微恢复一点,我只想从钟下逃出来。后来莫名其妙竟然又看到一个身影,仿佛是我自己??……反正用最后的力气一刀下去,什么也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