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醒来是因为一声脆弱的有如爆米花爆开的声响。趴在沙发上的秋间澪动了动垂下去的手指,枕在头上的胳膊失去了知觉,一阵倒牙的酸痛让她咬紧牙关,嘤咛着动作缓慢的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茫然的与黑暗对视。
窗子开着,风肆无忌惮的灌进来,卷动散落在地毯上的纸张,原本是禁制鸣笛的街道,但总有一些法外狂徒偶尔从不远处的大路上驶过,留下惊天动地的“嘟——”。
脖子在跟脑袋叫板,脊椎有了自己的意见,总之,身上每一块骨头和血肉都有各自的想法,把身体分割的四分五裂,疼痛难忍。
她闷哼着,蹒跚的步入客厅入口,打开灯,玄关处的灯泡在熄灭后还在因为短路而微光跳跃,把她吵醒的就是这道故障声。
看了一眼时间,从上午十点一直睡到八点,当然是晚上。她走到吧台倒了杯水,
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她抬眼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一道黑影。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临济茶碗应声而落,在灰色地砖上摔了个粉碎,早上安室透拿它喝水也曾险些摔碎它,或许它粉身碎骨是注定不可更改的。
“你有病吧。”
看清那人艳鬼般美丽的容貌后,她为她害自己心爱的茶碗香消玉殒而愠怒。
“你的警惕性可真差,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贝尔摩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捏着两页文献,密密麻麻的德文让她回想起了在秋间本家的不幸遭遇,在教育行业频频受挫,她想追本溯源,就是因为秋间澪的任性。
“你最好放下,那些资料是外借来的,没有副本。”
“你对几页纸反而小心。”
秋间澪翻了个白眼,露出一种“你懂什么”、“你果真不懂”以及“你不懂就对了”的轻蔑。
“你这副表情和布鲁奈罗真像,如果他不是为你而死,我都以为他爱的是他在你身上看到的他自己。”
“请不要这么说,我会折寿。”
“你还会怕折寿?”
“你不怕?既然你不怕你永葆青春干什么。”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她一口贝齿全部拔光。
“走吧。”贝尔摩德晃着腰:“我带你去兜兜风。”
该说不说,这家伙身材太好了,如果秋间澪是男人大概也会做个风流鬼。
她眯缝着眼睛,倚着冰箱门,指端扫过鼻尖,指着她身上的紧身外套和牛仔裤,怕被灼伤一般又缩回去,抱着胳膊,嘴唇嗫嚅,似乎打算问点儿什么。
良久。
秋间澪在自己空荡荡的对比强烈的胸前比划了一个弧:“这种cup是真实存在的吗?”
等待她发问的贝尔摩德误以为她在忧虑,比如她为什么要来找她,会不会杀死她或者应不应该上她的车,结果纠结半天,她等来了这个无聊提问,险些从楼梯上踩空。
她拨弄着金灿灿的长发,抱着头盔朝她掷去一枚如丝般的媚眼:“你要不要亲自上手试试。”
“诶,我可以吗?”
“你是想死吗?”
毫无悬念,秋间澪上了贝尔摩德的贼船。摩托车引擎声很动人也很扰民,她真担心明天邮筒里收到投诉信,两手抓着座位底下的凹槽,而不是搂着她的腰——她着实不喜欢身体接触。
特别是当哈雷开上利津川,稀里哗啦的水流声和货运船的汽笛,顺着河道从南向北的秋风吹得人十分惬意,她举高双手,品味着风从手指间的缝隙过滤的感觉。
贝尔摩德见她这么肆意,故意晃了晃车把,车身一阵颠簸,她听到了秋间澪隔着头盔的“咯咯”的笑声。
奇怪的孩子。
周末是休息日,Lupin酒吧因为非正常营业时间段而门可罗雀,唱片机上放着陈旧的爵士乐黑胶片,本身是狭窄的飘着朽木味和酒精味的小房间,六张桌子是它能承受的极限,没有客人反倒显得宽敞。
贝尔摩德领着她进去,坐在吧台旁要了两杯威士忌。
“我不喜欢威士忌。”这个三个让秋间澪直皱眉头。
“正是由于你不喜欢。”
“你报复心可真强。”
“假如我报复心强的话,你就没机会去4s店提那辆拿去补漆的车了。”
擦拭玻璃杯的酒保放下手中的活计,从酒架上取出一支绿标签的方酒瓶:“这是用最正统的方式酿造出来的黑麦威士忌。”
“黑麦的味道可不讨人喜欢。”贝尔摩德示意他湛酒,香醇的甜味扑面而来,她摇了摇头,把酒盏推给秋间澪:“敬这位可爱的小姐。”
黑麦威士忌嗅起来有股馥郁的甜香以及橡木味,但喝在嘴里的颗粒感就像是在拿一把硬刷毛的牙刷来回剐蹭舌苔,烧的舌尖又疼又涩,秋间澪蓦然想起赤井秀一掐在她腰上的粗糙的手掌。
“咳咳咳……”她呛得直咳嗽。
“恭喜你从格拉斯哥活着回来。”
眼睛刹那便红了,泪水不要钱似的涌出来,霞色浮上脸颊,她抽了几张纸巾,擤鼻涕的动作稍显狼狈,闷声闷气的回答:“真是谢谢你。”
“别客气,以后多的是机会。”她从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青妇人,穿着华丽的礼服,似乎是几年前秀场的高定,按照片的日期水印来看,应该是当季新品,带着宝石珍珠项链,侧摆着交叠的双腿坐在椅子上,目光缱绻的注视着镜头,或许相机后站着她的恋人吧:“这是你的新任务,照片上是野座源介的第三任妻子,布鲁奈罗的继母,找到她。”
“找到之后呢?”
“随你处置,杀了她,放了她,看你心情。”
她捏着照片,无精打采的目光落到女人清秀雅致的鹅蛋脸上:“这张照片是谁拍的?”
“布鲁奈罗。”
听见她发出意味深长的尾音,贝尔摩德托着下巴,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伏在吧台上,笑意朦胧的凝视着她精致清冷的侧脸:“该说不愧同为女人么,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跟他继母有一腿。他把野座源介的罪证寄给报社,把他拉下台,也可能有这个原因在吧,谁能和自己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