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我不喜欢。”
“你发烧了。”
“我不。”
“只有一片。”
“我不。”
他无可奈何的叹息着松开,在秋间澪以为他放弃的时候,他只是去厨房洗了把手,转身回来重新用湿漉漉的手掌攥住她的下巴。
“以前我朋友养过一条狗,它不吃驱虫药的时候,我会掰开它的嘴直接丢进去。”他把她按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的拇指扫过她的嘴唇,抵住她小巧整齐的牙齿,两指捏着白色药片伸进她嘴里,手指占据了口腔,几乎能填满,她感到舌头被抵着。
她揪住他的衣领企图把他扯远点,抬脚蹬着他的腹,用尽各种方法和他拉扯扭打,对方纹丝不动。
药片融化的苦味在舌根扩散,胀红的脸说不清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羞愤。
确认药片滑到她绝对吐不出来的位置,赤井秀一才再次松动,沾着唾液的大手撑在她耳侧,抓着他的衣襟来与他对抗的手张弛着,热浪腾腾的脸颊蹭过他的肩膀,她一把捞过茶几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企图把嘴里的苦味冲淡。
秋间澪一个劲的咳嗽。
歉疚刚刚涌上来,他伸手拭去她眼角咳出来的破碎的泪水。
对方抬手就是一耳光,忿忿的倒在沙发里,几乎一整个被他颀长庞大的影子笼罩在内,透过额前散落的发线盯着他背着光的晦暗不明的眼睛咬牙切齿,像是一只遇到挑衅的小兽。
他皮糙肉厚,挨一个巴掌跟没知觉似的:“因为不喜欢所以就不吃药?”
她的脸飘远了,用无声的沉默回答他。
国际新闻里播报了发生在格拉斯哥的瓦斯爆炸案最后的调查结果,认定是由管道老化和餐馆起火导致的意外事故。她的脸色眼看着冷峻起来,昏昏沉沉的脑袋跟粘稠的浆糊一样,但她还是及时抓住了重点:这场爆炸导致了五人死亡,三十几人受伤。
冷漠和暴行有本质区别吗?这场爆炸她在发生前一个钟头就预见到了,但灾难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承担不起命运中的某一个环节遭到更改之后对集体造成的后果,前一个原因必然导致无数个可能的结果,在这条树状图中找到最完善的结果和通往结果的路径是她的能力。
“你这几天去了格拉斯哥?”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变化,紧接着他想到了昨天送她回家的安室透:“和安室一起执行组织给你的任务?”
她愣住了,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绿眼睛感到目眩神迷,她只是往电视上瞄了瞄,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跟只猫一样探索着出口,尝试从他的逼视和环绕中突围,无果后推搡着他铜墙铁壁似的肩膀。
“安室早就认识你。”
“对,我经常去波洛吃饭,现在我还打算把它买下来。”
赤井秀一握住了她软塌塌的胳膊,指节缓缓往上攀,他捏住她的手掌,指引着手指向自己的腹部探索,隔着棉质衬衫薄薄的一层布料,他把她的掌心按在腹部那条凹凸不平的伤疤上:“你可别只会窝里横。”
“我的准头很差,十枪能有两抢脱靶,竟然真能击中你,只能怪你倒霉。”她抽出手,心虚的目光飞到了不远处的白墙上。
药效来的很快,他在胳膊上贴满贴控烟贴的功夫,秋间澪就睡着了。
兴许是因为感冒,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原本想把她抱到床上,可惜胳膊刚刚填到她脖子底下,她便锁起眉头,嘤咛着朝他两腿之间踹了一脚,如果不是她双眼紧闭,他都以为这是场蓄意报复。
他帮她盖了条毛毯,凑近的时候赤井秀一发现她的嘴唇因为发烧而干裂,烫人的不太顺畅的呼吸扑到他脸上可以确切的感知到她的痛苦。
偷偷摸摸的亲吻凝滞,他逐渐冷静下来,被打断然后镇压的欲望还在翻涌,他吞了口唾沫,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狭小的缝隙里,端量着她渐趋祥和的睡颜,顶着一枚隐隐约约的巴掌印,嘴角不由自主的展露一道温柔缱绻又带着苦涩底色的笑。
她梦见自己的牙齿掉了,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身体沉重的跟陷进沼泽里一样。
从睡梦的泥淖里一点一点拽出意识,开机启动项过多的电脑似的,迟缓的加载界面,秋间澪平躺着歪过脑袋,凝聚起来的幽怨的目光投射到厨房里系着小熊围裙的赤井秀一身上,虽然没开口说话,但谴责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看,心狠手辣的狗男人,吃药根本没效果。
他放下手里的菜刀,一边擦手一边蹲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什么实际感觉。
“好些了吗?”他的声音难得温和,但他本身并不是可以一见面就立刻用温和来形容的人,他是一只被文明驯化的野兽,并且是头聪明的野兽,沉默寡言、敏锐机警、伺机而动都是猛兽的特征,他借助文明营造虚幻美好的假象为自己的凶残的本能服务,文化塑造的外表下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兽性,他和琴酒是同一类人,区别在于:琴酒的内在是兽,外表也是兽。
“没有。”
四目相对,停止运转的大脑在休息过后有了重启的动力:“我的文献呢?我要带走。”
“帮你放进包里了。”他泡了杯热茶递给她,她从毯子里伸出只手。赤井秀一盯着她手腕上几乎半透明的皮肤下的青紫色血管,裹在羊毛毯子里舒展开的身体和强壮不沾一丁点关系,他知道他不该在她衰弱的时候质问这些话:“组织里的头号人物布鲁奈罗的父亲野座源介死在了格拉斯哥这场瓦斯爆炸里,是你动的手吗?”
“不是。”她的表情十分平静,他想起来,她也是这么平静的面对野座士一郎和川田女士的死的,那是一副对死司空见惯的神情:“是一个代号苏玳的人。”
“看人死和杀死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他不得不提醒她,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本来不用卷入战争。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牙齿掉了,你知道这在精神分析中意味着什么吗?”她的表情和茶杯上的素釉一样没有丝毫装饰,冷不丁的她看向他,认真的叫他的名字:“赤井,那意味着死,你同情的眼神让我觉得恶心。”
坦白说,她用清泠泠的带着点生涩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