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议声一时闹得比开始知道梅映雪与无常关有关系时还要闹腾。
姜少离登时摇起折扇，凑近梅映雪耳边道：“四长老，你真要这么做吗？这留下她也没用，虽然我们无常关比不上其他大门派，但也不是来者不拒啊。这里是仙界，你往街上随便薅一个人来，怕是都比她仙资要好。”
梅映雪歪过头回看他，“你去给我薅一个？”
“……”姜少离礼貌对他一笑，不再多出一言。
梅映雪正身，对现在还背对着他的柒祭酒道，“走了。”
柒祭酒迟钝地转身，脚下挂铁般，在一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梅映雪身边，侧仰过头，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调，说道：“我这辈子只想行善积德，别逼我开杀戒。”
梅映雪像没听见似的，绕过姜少离就走。他微微勾手，柒祭酒就感到一股力量，把她朝梅映雪那儿的方向推过去。
留其他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下一瞬，柒祭酒到了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庭前花叶覆霜，若是漫天银蝶展翅。环水栽莲，清可观石。
柒祭酒抬眼望去，见那刻“淮雪榭”字样的牌匾才忆起，她曾来过此处。
曾有人对她说过，淮雪榭四季飘雪，是一大美地，可怜能赏此良景之人少之又少。
梅映雪进去书阁，柒祭酒随他身后。她往门上环臂一靠，直勾勾看着在里头翻书的梅映雪。
“看着我做什么？”梅映雪头也没抬地道。
柒祭酒咧嘴一笑，“能不能将我逐出师门？”
梅映雪：“……”
“怎样你才能将我逐出师门？”
“……”
梅映雪再不搭理她的话，只身朝里走去。柒祭酒挑眉望他，搞不清他在翻什么东西。
“你那张考卷是我看的。”
柒祭酒一顿。
这人还参与审卷？
梅映雪从各个书阁取下一两卷书，边翻找边继续道：“一张纸，两面，我除了自己的大名，没有看到其他别的字。”
柒祭酒没绷住，噗哧笑出声来。
“不够诚心吗，你不喜欢？”她道。
“……你说我该给你多少分？”
柒祭酒一本正经问道：“你给了几分？”
梅映雪：“没分。”
柒祭酒支棱起身，一副受了冤的模样道：“这么大一张题卷，鹤政上神的威名真的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瞎蒙的不算。”
柒祭酒：“哦。”
梅映雪找齐书卷，回到门前，一齐递给柒祭酒，“好点了吗？”
“好什么，哪儿哪儿都疼。”柒祭酒随口答道。
她伸手接过书卷，明显感觉到在她说出这话后，递来的书卷沉了一下。她抬眼看着梅映雪，敛些笑意道：“开个玩笑。上神医术见长啊，灵脉坏废都能治了。”
“没法根治，”梅映雪道，“这点书卷应该对你调养气血有用，没事就看看。”
柒祭酒沉眸，若与所思地问道：“救我回来做什么？”
“……”
“两日后有拜师前礼，你准备下。”
说罢，梅映雪踏雪便离开了。
柒祭酒远远望他背影。
从来是如此，说到他不爱听的，撒腿就跑。
离人渊下千年万年，她曾替梅映雪想了无数个借口，无论离奇，无论荒诞。谁知当下问出口，他半个字都不愿解释。
可到底是有个替天行道之名义，理所应当除掉她这个魔头。梅映雪却没理由以身涉险，再救她入世。
柒祭酒不再翩望，暗自一笑。
她真是……一点也摸不透这人。
*
前礼当日，一众弟子赶早来到宗门大殿。
虽说无常关在外没什么名头，但这门派的排场可谓宏观。
流水为壁，曜玉为地。梁柱上旋盘金龙彩凤，口衔日月。明灯垂悬于空，长结白玉珠串，素雅庄华。
柒祭酒来时，姜少离及梅映雪外的其余四名长老都已来齐。
姜少离端坐高处，慢慢悠悠摇着扇。他常是副面容挂笑的模样，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柒祭酒自认为来得算晚，却也迟迟未见梅映雪身影。
四长老这是临时回了趟宗门，玩尽兴又继续失踪去了？
两日前，柒祭酒凭借稀泥般的能力资质，和鹤政上神将她收归门下的一句话，瞬间成为这批弟子之内的焦点。
她不作任何动静，仅就出现在大殿内，便能吸引来大片目光。
关于她的传闻，这两天之内炸出的，比前几千万年前的版本还要丰富。
要么说她是个名门世家，要么说姜少离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
反正，没人敢传谣时带上梅映雪。
姜少离遣身旁弟子几句，他颔首，朝大殿外跑去。姜少离便也不再等，说道：“四长老可能临时抽不开身，我们先行开始吧。”
柒祭酒环视一圈，这里除她已经被强行拉走以外，其他弟子还保不准拜入谁门下。
无常关管事不严苛，前礼是由长老与入门弟子双方选定，磨合约莫一年左右后，才得正式拜师。
柒祭酒眼巴巴看着其他人互相商讨，唯独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她今日就不该来此。
就当柒祭酒在心里啧啧感叹时，方才那跑出去的弟子气喘吁吁回到大殿前，高声喊道：“掌门，四长老他重伤昏迷了！”
什么？！
听言，姜少离飞快站起身，大殿内活跃的气氛骤然变冷。
“出什么事了？无常关遇贼人了吗？”
“疯了吧，什么贼人打得过鹤政上神？”
……
柒祭酒本能就第一个冲出淮雪榭，赶到淮雪榭去。
亏得这两日闲下来到处瞎逛，摸清地形，否则诺大个淮雪榭，她根本就找不见梅映雪人到底在哪儿。
没了法力就是麻烦的要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