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是在三年前的深冬。英国伦敦。
她刚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了每天熬夜画图的凄惨生活,萧秋雨说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庆祝一下,带她去了一家常去的酒吧。
在那之前,乖乖女杨星星没喝过酒。从来没有。
那天伦敦下着冷雨,她裹着大衣走在路上,不住地打哆嗦,直到萧秋雨拉她进门,浑身浸在暖烘烘的热气里,才觉得好受点。
眼前出现的,是酒吧喧闹欢腾的场景,各种颜色的灯光照耀着正在热舞的男男女女,还有一股浓烈的,酒的味道。
她几乎被吓住了,想走,萧秋雨不让。
萧秋雨招来酒保,点了几杯适合新手喝的鸡尾酒,让她尝尝,说借酒可以消愁。
那几天,她的确心情很不好。
妈妈始终不赞同她去英国留学的事,昨晚视频通话的时候,她们大吵了一架。
人在异国他乡,和家里人发生矛盾让她感到很无助,像是想要找寻发泄口,她居然真的照萧秋雨说的话,把面前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舌尖品尝到甘甜的味道,又带着些许苦意和涩然,她心想,这酒还是挺好喝的,没控制住自己喝了许多。
就这样和萧秋雨你一杯我一杯,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她几乎醉透。
后来萧秋雨要去跳舞,怕留她一个人在大厅容易出事,便去专门开了个包厢,嘱咐她去睡一觉,哪儿都别去。
她嗯嗯应着,表面上看着淡然无比,实际上已经听不懂萧秋雨说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要去楼上找一个房间,于是拿着房卡,昏昏沉沉地走上楼去,随便开了一间门,靠在墙边喘气。
房卡直接扔地上,大衣脱掉,围巾解开,还是觉得热。
没等她把里面的毛衣脱掉,突然听到暗处传来一个男声,“小姐,你走错了。”
那声音极好听,像极寒沙漠上空突然降下甘霖。
喝醉了酒,她不怕事,傻笑着走过去,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小姐,”那人又说了一遍,“你进错房间了。”
“没有啊!我是二零八房!”她几乎用小时候耍赖般的架势反驳。
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抬头看清他的脸,她高兴得笑起来,“你可真好看。”
那人似乎无奈,“这里是二零六。”
她只当没听见,酒劲上来了,理性全无,只受本能驱动,着迷般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失神地喃喃道,“你的手也好好看,我可以摸摸吗?”
自己都没意识到,问出这句话之前,已经上手了。
他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指腹干燥柔软,她享受地摸了一会儿,有些好奇他的手有多大,便将他的手背翻过来,掌心朝上,再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和他手心贴着手心。
然后趴在他膝头,一直看。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松香,还有一点烟味,不过并不难闻。
她来英国半年了,班里华裔不多,平时打交道的,大多是外国人,虽然英文不错,交流不至于有困难,但总归陌生。
而那个男人,给她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后来她愈发大胆,居然爬上了沙发,头枕着他的腿开始小声数绵羊,然后……就睡着了。
对那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觉得他好有耐心,好配合,好温柔,怎么没把她推开,以及……还想要再摸一摸他的手。
她居然不记得了,他的样子。
如今终于回想起来,那天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分明是郁识骞。
……
车子驶入地库,郁识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
这里原是一座老式宅院,后改为郁家的居所,修葺一新后,建筑风格颇为现代化,深色的原木台阶,从花园延伸至门廊,一盏壁灯孤零零地洒下昏黄的光。
屋子靠海,隐约听见海水涨潮的声音。
郁识骞输指纹锁进去,门一开,坐在客厅里的一众人等不约而同望了过来,目光里含着惊讶与些许敬畏。
“郁总。”
有人叫了声,紧跟着,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候。
他没去理旁人,转头去看坐在钢琴旁的年轻大男孩,“早点收拾,去睡吧。”
郁成枫笑嘻嘻的,“哥,你怎么这么晚?和哪位佳人约会去了?”
郁识骞淡淡道:“工作。”他看一眼周围的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都散了。”
在场的,皆是郁成枫的好友,不乏一些玩物丧志的公子哥,平日里嚣张,如今来到郁识骞眼前,全变成了哑火的炮仗,纷纷收拾东西告辞。没一会儿,客厅里只剩下一位亲近的熟人。
郁识骞看着沙发上端坐的人,淡声问,“你还不走?”
“再等会儿,”麦敬宇笑说,“问你件事。”
郁识骞从成枫手里接过水杯,轻抬下巴,示意他说。
麦敬宇笑嘻嘻的,“我听林慎说,今天你碰到杨肖臣的女儿了?”
郁识骞没说话,郁成枫却已先炸开了。
“什么什么什么?麦哥,你说的人是星星姐吗?”
郁识骞转头看去,“你认识她?”
“认识啊。”郁成枫认真点头,“初二去州海大学参加物理竞赛,和学生会一起吃了顿饭,星星姐也在,她好漂亮啊。”
麦敬宇警告似的瞥他,“小孩儿,可别打你未来嫂子的主意啊。”
正准备高考的郁成枫闻言瞪大眼睛,“未,未来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麦敬宇笑了声,“问你哥呗。”
郁成枫去看他哥,还在期待能得到什么回复,他哥却只有平平淡淡一句,“成枫,你该去睡觉了。”
麦敬宇呵呵笑道,“也是,快高考了,睡眠很重要,成枫,快上楼去,我跟你哥再喝几杯。”
……
麦敬宇到冰柜前蹲下,“想喝哪种?”
“不喝了,”郁识骞将大衣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椅上,“明天有工作。”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