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英露出苦笑,“这恐怕很难。但是我能保证,他不会再找您的麻烦了。”
苏晓由衷说:“您待他真好,他真应该好好珍惜。”
田淑英只是笑笑。
苏晓问:“程太太,您是一大早飞过来的?”
“是的。我想着要是不能很快说服您,就在这里待上两天。现在看来,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辛苦了,这一天基本都在飞机上。”
“其实我请了两天假,并不需要这么赶,我只是想早点回家陪孩子。”
“您真是个好妈妈。”苏晓好生羡慕,“如果我的母亲也能像您一样温柔,或许我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田淑英看着她,“关于您的母亲,我可以说两句吗?”
苏晓点了点头,“您请说。”
“您的母亲,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但是我也知道,她是非常爱您的,因为您是她唯一的孩子,更是她最爱之人留下的血脉。她只是爱的方式错了。”
道理苏晓都懂,但是那些伤痛难以抹去。
田淑英说下去:“也许您认为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请您相信我,当有一天您也做了母亲,您一定能真正地理解她,乃至原谅她。”
孩子,母亲……
她和秦复能走到那一步吗?
苏晓心里没底,“程太太,谢谢您。”
田淑英了然,不多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没过多久,田淑英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赶去了。她订了下午四点的航班,今天晚上就能到家,与家人团聚。
苏晓没有离开这个小公园,她仍然坐在长椅上。
突然,母亲简欣出现了。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散发着药水的味道。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苏晓的另一个自我。每当她感到迷茫和痛苦时,这缕幽魂便来到她身边。
简欣在她身旁坐下,“秦复对程明远做的事,你觉得过分吗?”
苏晓说:“要过分也是我过分,困为我原本就是要借他的手去教训程明远的。我担心的,只是李求安。”
“也是。”简欣点了点头,“程明远没对你怎么样,就受了那一顿打。如果是李求安落在秦复手里,那还得了?”
苏晓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你还挺狠心的,不愧是我的女儿。秦复没看错人,你们是同类。”
苏晓不语。
简欣说下去:“可惜呀,就是岁数差得多了点。”
苏晓说:“我不在乎。”
“那是,他像苏敏就够了。”简欣叹息,“晓晓,能否看在苏敏的份上,原谅妈妈?”
苏晓说不出口。
简欣叹了口气,消失了。
苏晓紧握双拳,为自己的残忍心寒不已。
晚上九点,她回到秦复的家。
此时秦复也在家中,他正在弹奏那首《1985》。他对那些旋律极其熟悉,根本不需要琴谱。那优美的旋律在他手中化为一个灵巧的精灵,用只有主人才能读懂的语言,诉说着悠悠往事。
苏晓没有打扰他,她站在一旁欣赏。
曲终,秦复和她坐到沙发上。
秦复看着她,“这么晚回来,都忙什么啦?”
“瞎忙。”苏晓莞尔,“中午的时候,抽空见了程明远的太太。”
“田淑英吗?”
“是的,她为程明远求情。”
“这样不经敲打,还要出来做事业?”秦复冷笑,“商场上你死我活,哪样不比这个厉害?”
苏晓摇摇头,“秦复,我不值得你弄脏自己的手。”
“不至于。”秦复握住她的手,“让那小子吃点教训也好,省得以后铸成大错。说起来,他应该谢谢我。”
苏晓心有余悸,“幸亏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否则铸成大错的就是你了。”
“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秦复抚着她的手背,“不过何存知的及时报告,确实让我省了不少功夫。晓晓,以后你可不能那么胡乱喝酒了。”
苏晓点点头,“知道了。”
“这才乖嘛!”他拍拍她的面颊,“对了,程明远是怎么找到你的工作室的?”
苏晓简述了那个神奇的偶遇,“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复不语,表情意味深长。
苏晓问他:“你很喜欢野姜花吗?”
他一愣,“怎么这么问?”
“田淑英说,在那个地下的房间里,有好大一瓶野姜花,还有一架看上去很有年头的钢琴。”
“你猜猜,那架钢琴有多少岁了?”
“和那首《1985》差不多?”
秦复不置可否,“那琴早就坏了,摆在那里只是一种纪念。”
苏晓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有些黯然。
“是不是很好奇?”秦复看着她,“此花,此琴,此曲。”
苏晓说:“还有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写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那么大的感触。晓晓,我喜欢你写的结局,那个人得到了救赎。”
“不觉得老套吗?”
“现实生活已经足够严峻了,艺术作品还来添乱?”
“我那个算不得艺术。”苏晓脸红了,“何况故事还是你写的呢!”
秦复握住她的手,“这件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至于你的那些疑问,我还是那句话:真相不远了。”
真相是李求安,他正在她的掌握之中。
秦复为什么说“真相不远”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苏晓捏了一把冷汗。
“别乱想了,好吗?”秦复拍拍她的脸,“小小年纪满腹心事,不好。”
苏晓笑着依偎到他的怀中。
秦复拥着她,像父亲又像情人似地抚着她的脊背。那宽厚的怀抱与熟悉的气息告诉她,他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是命运对她的补偿。她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