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酥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到了办法。
她将赵琰的外袍褪下来,撕成一条条的布料,然后再系成一根长长的绳子。
用绳子的一端绑住赵琰,然后握紧绳子,让赵琰缓缓地落下,直至接触到地面。随即,她再将另一头系在树干上,自己则顺着绳子的结点一步步地往下爬。
成功落地后,沈酥赶紧将赵琰扶到石头边靠着,替他察看伤势。
他胸前受的那一掌是内伤,她刚好带了止血丸,服下可保他性命无忧。至于后背那支箭,阿伊木特意在箭头那里淬了毒药,此刻流出来的血全是黑的,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凝固了。
还好沈酥出来的时候将一些必备伤药都带上了,至少能将他的命捡回来。
给他喂了止血丸和解毒丸后,沈酥这才替他拔了肩上的箭。
箭头拔出来后,即刻就有一大波乌黑的血液流出。沈酥拿着帕子拼命地擦拭,随后又挤压伤口让黑血尽数涌出。
挤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伤口处的血还是黑的,甚至有些挤不动了。
沈酥无奈,只好动嘴,亲自替他将残余的黑血吸出来。
沈酥扶着他的肩头,轻轻凑近肩背处的伤口,一口一口地吮/吸,来回吐出十几口黑血后,才勉强看到一丝正常的红色血液。
沈酥松了口气,又赶紧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扯了两截袖子替他将伤口包上。
做完这些,天色开始暗沉,山谷里寒气逼人,时不时刮过几缕阴风,更是冻得人瑟瑟发抖。
沈酥无奈,只好去寻了一处山洞,将赵琰带到了洞内修养。
山洞很浅,也很空,里面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沈酥捡不到任何前人用过的东西,只能自己去拾柴生火,摘果裹腹。
昨夜本就一宿没睡,今日又忙活了一天,沈酥这会儿子困得厉害,刚想眯一会儿,就听见赵琰迷迷糊糊地嘀咕着什么。
“……水……水……”
沈酥打了个哈欠,起身将水囊打开,走过去喂给他喝。
说起来这水囊还是赵琰给的,如今喂给他喝,也算与他是有缘分。
喂完水后,沈酥正准备去旁边睡一会儿,赵琰突然又开始呓语。
“冷……好冷……”
他身子瑟缩,牙齿打颤,浑身抖得仿佛如筛糠。
沈酥眼眸一紧,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好烫。
他在发热。
行医之时最是忌讳患者发热,普通发热还好,怕就怕如他这般,高热,浑身颤栗且神志不清,若是当夜退了烧,便万事大吉。如若不能,那便是阎王爷要留他。
沈酥身上的药,能吃的都已经喂他吃下了,如今这场高热,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了。
沈酥眼眸泛着愁,她想起她的军医师父曾经说过,发热之人畏寒,可裹被保暖,闷汗散热。
可如今既没有被子,也没有外袍,他这样下去哪里能闷出汗来?
赵琰似乎冷得厉害,浑身直哆嗦,仿佛随时要抽搐起来。
沈酥拧着眉,垂眸思索半晌,才想到了一个不算太奏效的法子。
她抱着他睡。
既然没有衣物也没有棉被,那就只能靠人和火取暖了。
火他已经有了,他现在就差她了。
可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是要成婚的。
沈酥抿着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他绯红的脸颊,指尖划过高高的鼻梁,轻道:“赵琰,你可愿娶我?”
问完后,她忽的又轻笑起来,眼中划过一抹自嘲:“我这算是挟恩图报了吧?他肯定不会愿意的。”
“算了……”
沈酥浅叹,抬手褪下了身上的外袍,她与赵琰挨坐在一起,将外袍摊开,共同盖在二人身上。
外袍下,她双手伸进赵琰的腰侧,将他紧紧抱住,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传递温暖。
不知是不是这样抱着会好受些,赵琰渐渐开始不再颤抖了。
沈酥也困意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她又梦见了当年,匪徒将她掳走,带着她一路到了山顶。
匪徒要她爹卸甲,拿军中虎符换取她的性命。
可她爹是护国大将军,要保护的是整个国家的子民,他怎可能拿虎符去换取女儿一人的性命?
见他一直不肯,匪徒急了,拉着沈酥就要往崖下扔。
她当时其实害怕极了,一直喊着“爹爹救我”。可爹爹双眼通红,眼眶里含着热泪,却仍旧没有妥协。
接着,她听见了爹爹的道歉,爹爹说对不起她,说他没能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爹爹救不了她……
那时候,她便明白了,爹爹这是要舍弃她了。
就连匪徒也开始指责谩骂父亲,说他真是个废物,猪狗不如,竟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涉险都不出手救她……
父亲哭得声泪俱下,愧疚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耳边还是匪徒的鄙夷谩骂声,但沈酥却已经想明白了。
爹爹不会救她了,匪徒也不会放过她的,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她自己亲自来结束这一切……
她抿着嘴角,红着眼眶对着父亲微笑。崖边的寒风将她颊边的泪水吹落,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手心,咬紧牙根,一鼓作气地向后纵身一跃。
凉风拂过她的身子,她看到了匪徒震惊与愤怒的眼神,也听到了爹爹撕心裂肺地呼唤。
她张唇笑了起来,想说:我爹爹不是废物,他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不是不肯救我,是那个东西太贵重了,比她要重要很多,爹爹他给不起……
但她没有说出口,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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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渐渐传来一声声低沉喑哑的呼唤。
“沈酥!沈酥,你快醒醒……”
沈酥听着这声音,神智陡然凝聚,不过片刻,便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是赵琰那张放大的脸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除了面色有些煞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