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
楚氏众人跪在院子里,四周鸦雀无声,等候传旨太监宣读圣旨。
洪公公嗓声响彻大院:
“皇天造约,楚氏一族勾结外族,证据确凿,罪不容诛,今楚氏一门满门抄斩,暂押收监,明天执刑,灭其三族。钦此”
这道圣旨就像一条冰凉毒蛇,死死咬住下跪之人的脖颈。
稍微沉默片刻,紧接着满院传来哭泣和压抑呜咽声。
楚家原是幽州城一户普通人家,靠着祖辈努力,在京城才有今日地位,楚之政现任工部侍郎,位列正三品。不曾想,今日楚氏一族却断送在他手中,让他如何有颜面见列祖列宗。
惊恐失神之下,一时忘了接旨谢恩。
洪公公倒也没有催促他,毕竟这是生死大事,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他在宫里呆了二十多年,眼前这种场面早已看惯。
楚之政回过神来,脸色死灰大喊:“这是冤枉啊。”
圣旨下达,如同板上订钉,公然质疑,相当于大庭广众下打皇帝的脸,这不亚于杀头罪名。
他唯一的女儿,名叫楚挽,跪在他身边死死咬住自己下唇,直到泛白,也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微微颤抖肩膀,显出她的内心不似她表面那样平静。
太监无奈叹口气:“咱家只是负责传圣旨,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楚大人还是接旨吧。”
楚之政犹豫了一下,抗旨也是要死,那样一来,他真的坐实逆君罪名,思量片刻,颤抖抬起双手,接过圣旨,声音悲鸣:
“谢皇上恩典。”
洪公公传达圣旨完毕,赶着回宫复命去了。
一切尘埃落定,大理寺卫兵早在门外等候,为了防止犯人抵抗不从,逃命者可就地正法。
在大理寺卿杨毕的带领下,门外卫兵顺着门槛鱼貫而入,个个穿着铁甲,手持长矛,腰悬短刀,领卫开始对着名单仔细清点人数,再三确认无误后,递还给杨毕,施礼道:
“大人,所有人都在名单上,无一疏漏。”
杨毕接过名单,慢条斯理道“嗯,料想也不敢逃。”
此人大约三十五岁,身形微胖,他久做大理寺卿,关于羁押人犯流程,熟悉之极,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案子,不需要浪费口舌,直接拿人就是。
他迅速扫了眼地上全部跪着的犯人,沉声命令道:“都押下去吧。”又吩咐身边副手:“这里交由你全权处理,我先一步回署衙见一个人。”
副手听闻心里乐开了花,抄家这算得上一个肥差,顺手牵羊点什么当零花钱,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只是好奇杨大人要见什么人物,肯把这到嘴的肥肉让给他。
副手笑呵呵拱手:“杨大人放心,属下一切会办妥的。”
杨毕乘专用马车走后,副手把命令传达下去,领卫领命应承,让一部分负责押送人犯去大牢,等着明天问斩,剩下的则留在府内抄家封府。
楚府位于京城安宁街道最北侧,大理寺在福永街南边,两者之间,还是有些距离,楚之政当初买下这处宅院。也是看中了这条街的名字意头好,院子大,楚家没有分家,两房人一起同住够宽敞,想不到今天全府遭殃。
一群人陆陆续续被押上囚车,分开关押,一切准备好后,车子开始发动,朝大理寺方向驶去。
每经过一条街道,两旁的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女眷和丫鬟们哭声越发紧密,其中一辆囚车里。一个身穿深绿色长裙妇人高声喊道:“我不想死。”
这个妇人是楚挽的二婶崔氏,,她的身后卷缩着一个年轻男子,此人是她的儿子楚同傅,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细长眼下方一片乌青色,显然长期熬夜,生活不规律导致。
二房楚林儋被哭得心烦意乱,指了指她身后楚同傅,铁青着脸厉声道:“你不想死,难道楚家其他人就想死吗,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如今累了全家性命。”
楚同傅不敢做声,脸色惨白,缩头缩脑躲在角落里,哪里还有昔日横行霸市执夸子弟派头。
外人并不知道这次因何事获罪,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大哥为人谨慎,官场上从未与人争锋相对。楚家没有得罪其他人,除了楚同傅做的那件事。
只怪自己生了一个逆子,教子无方,自己死不足惜,可惜拖累大哥一家子,气得抬手锤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崔氏觉得莫名其妙:“关儿子什么事。”
楚林儋瞪大眼睛,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嘴角抽动,一脸的气愤显而易见:“你不要忘了他做的好事,你平时宠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胆大包天。我们死也就算了,却拉上楚家一家子命。”
崔氏还想为楚同傅辩解,看着丈夫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又挨了丈夫一顿骂,再也不敢出声,连带哭声一并停住。
另外一辆囚车上,楚挽侧头靠在围栏边心事重重,听着马蹄哒哒声,马儿每多走一步,预示他们更接近死亡。
她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如同冬日里窗台边凝结冰块,冰凉刺骨。
算起来,她时逢十八,正是女子最青春美好年华。无忧无虑过着自己安稳平静日子,不料一夕间,楚家变故,性命就此断送。
转念细细琢磨,这事必然有蹊跷的,父亲一直严守纪律,从不贪污受贿,更别说卖国通敌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神坚定道:“我相信爹爹没有做出卖国这样的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楚家。”
由于最近政事繁忙,加之楚同傅惹的事,楚之政这段时间过度操心思滤,两鬓微微泛白。
楚之政看了眼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女儿,内心万分愧疚:“都怪爹,是爹没有保护好楚家,唉,如果…。”他哽咽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往下说。
楚挽眉头一皱,眼神透出一丝疑惑:“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听楚之政的语气,很难让她不起疑其中有内情。
楚之政叹口气道:“本来这事打算瞒着你,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你回幽州那段时间,我发现你堂弟偷挪公款,数量还不小,能凑的都凑了,奈何还不够,你二婶哭天抹泪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