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当真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胡诌出一条线索来骗我?”
唐晚尘身形一顿,心叫秋白少爷你才反应过来么,而神色却十分冷静地回答:“为了活命,我当然不会全盘说出我所知道的,我愿意和你一起去调查,你应该明白我的真心。”
李秋白缄默不语,似乎是信了唐晚尘的话。
唐晚尘细看眼前这位少年公子,眉目凌厉而不怒自威,笑起来却是像把糖雕的弯刀,没刺在自己心口之前都以为是甜而易碎,不会伤人的。
她都清楚自己的说辞多有漏洞,李秋白却好似信以为真。
但不管他到底唱的什么戏,唐晚尘都不得不陪他演下去了。
“走吧。”
李秋白说道:“事不宜迟,今晚进城,你昨晚不是说芷兰馆用兰花香袋的只有几个人吗,把名册偷出来,一个一个查。”
唐晚尘顺势问道:“我也要去?”
李秋白眉眼带笑,轻捷地坐到了与唐晚尘一桌之隔的蒲团上,指尖点了点桌台:“不是要我相信你的真心么?你去把名册拿出来我便相信。”
唐晚尘了然温和地笑笑,衣袖中却攥紧了拳头,她不明白,李秋白应该很清楚她现在这副逃婚之身进城该有多危险,若有不慎,他们两个都将陷入危险。
她看向李秋白,祈求他只是一时兴起,结果只看到他调笑地盯着自己,不加解释,便只好作罢了。
亥时,唐晚尘同李秋白坐上马车,朝溪南城中驶去。
户外不再是终日连绵的雨露,终于见了晴。
难道还真是阴婚起了作用?唐晚尘掀开车帘,感受久违阳光的温存,否定了这个想法——世上本无鬼神。
可重回到往日那些记忆和经历真的幻境吗,为何如此真实?未来还会再经历吗?
唐晚尘无法确认,却还是为了活下去选择相信虚幻,将“兰花”从那空梦中抽离作为交换的线索。
如果不能再从中获得更多,就只有想办法逃离李秋白的控制。
她侧目看向李秋白,平静的面容下不知其城府之深。
车间狭小,两人咫尺之距,在颠簸之时屡次互相碰触。唐晚尘觉得难堪,僵直着身子不敢随意摇晃。
然而仍抵挡不住车轮轧过坚石带来的震感,她歪到李秋白肩股之间,面纱滑落。
李秋白扶住了她,面露怒色:“戴好。”
唐晚尘赶忙将面纱重新系好,害怕再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少爷。
“停下!车中是何人?县令有令,严查进出之人!”城门口卫兵大喊,拦住车马。
唐晚尘心头一颤,惊惧地看向李秋白,此人却神情镇定,不动声色。
“车中是李氏公子,并无外人。”唐晚尘听到马夫说道。
回应的是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李氏?溪南城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公子?若是远方来的贵客,就更得以礼相待了。”
脚步渐渐靠近车舆。
是张县令! 张县令是十分熟悉她的容颜的。
唐晚尘有些心急,双手不安分地紧握。平日县令极少察看城门监管,偏偏被他们撞上了,况且听他所言,不会轻易放走他们。
“秋白少爷……”唐晚尘低声叫道。
“别说话。”李秋白面色也变得难看,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往里面坐点。”
说罢便侧身抬手要掀开车帘。
唐晚尘闻言提心吊胆,往李秋白身后缩去,她如临深履冰,心头撞鹿,不知李秋白会如何应对。
车帘掀起一角,光亮照进,唐晚尘在李秋白的阴影中,面纱下,额角已经因神经紧绷的不安焦灼起了汗。
“是我。”
李秋白开了口,张县令却没回应。
李秋白又道:“张县令不认识我了?”
唐晚尘总感觉有无形的目光射进来,可也丝毫不敢抬眼确认。
车外张县令突然付之一笑:“怎么会?失礼了失礼了。公子请进。”
马车又重新启动,缓缓进了城。
就……这么进来了?
极具紧张后,唐晚尘骤然塌下肩靠坐下去,还好,只要安全进了溪南城就好,她极少在茶馆外露面,平日也都是以浓妆示人,戴好面纱,不会被轻易认出来的。
心安过后,怀疑涌上心头,李秋白和张县令是熟人?
其实唐晚尘也没见过李秋白几次,只是许离言来邀自己喝茶时曾和他同行,便向自己介绍自己的好友。
溪南城内许家是有名的豪横商贾之家,却并未听闻过有李姓的大家,李秋白是如何能让张县令如此毕恭毕敬的?
唐晚尘越发觉得身旁这个人远不像他少年气模样那般单纯。
可转念一想,唐晚尘常年被禁锢在唐府内院,不谙外界之事,又或许是自己落了市井,不了解他的地位。
“下车。”
李秋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繁杂的思绪,唐晚尘正找寻一处坚实的地方欲扶着跳下车马,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她仰起头,李秋白脸上已经褪去在马车上时的淡漠持重,又染上平日里玩弄人的笑意,恢复纨绔公子的风流气。
唐晚尘把手搭上了李秋□□壮有力的小臂,忽然感觉腰间一重,视线翻转,还未做反应就已经稳稳落在了地上。
唐晚尘手还下意识抓紧着李秋白,此刻弄清李秋白做了什么,一时想起昨日自己陷入绝境,李秋白也是揽腰将她抱起翻阅墙瓦。
她莫名觉得脸上生热,立刻退后和李秋白隔出距离。
李秋白手中突然一空,瞬时怔住,又淡然一笑:“看你逃命跑得那么快,这么轻?我也不想冒险,谁叫你连自家茶馆的谁用兰花香都不熟悉,实在可疑,我只好借此检验你的真心了。放心,你不节外生枝,我定会保你性命。”
唐晚尘垂下头,李秋白声色温和,倒显得是她在随意闹脾气一般,需要人安抚。不过,唐晚尘一路以来的坐立不安在这番言语中疏解了不少,她甚至在某片刻觉得,李秋白也许真的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