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人间某些奇遇者的记载,魔王的宫殿坐落于一片漆黑的岩石之上。
像是未曾死亡的火山,从这座宫殿的顶端开始,锈红色的液体一刻不停地流下。
蔓延着构成门窗、浮雕和喷泉,滚烫的熔岩爆涌成某种威慑,却又在荒野中汇聚为平静的长河。
把岩石切割出支离破碎的纹路,这些通红的河道就像是分布在大地上的血管。
相比于熔岩宫殿的异象,魔王的庄园却和人间最常见到的布局没什么两样。
被环绕森林、鲜花和湖泊环绕,远远望去,山谷与薄雾的怀抱中,这座美丽的建筑神秘而安恬。
金盏花和蔷薇的枝叶缠绕出细碎甜美的影子,穿行过花园的夜莺偶尔婉转可爱地啼鸣。
然而,庄园中的访客们却没有多少欣赏风景的兴致。这里是魔王的庄园,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隐晦打量身边的雄性生物们,抚过面具,精心伪装到头发丝的执政官妒意丛生。
由于魔王从来都将私生活和征服深渊的事业目标分得很开,因此弗莱特完全不知道,想要成为她身边一个转瞬即逝的名字,竟然也要经历如此严苛细致的筛选。
首先,也是最基础的一项——
送到魔王身边的情人,身份背景要绝对的干净而不容差错。
近似蛇类游走的声音渐渐靠近,跟从花精的指引,近百位候选人在庭院中分散站开。
沙沙的移动声不绝于耳,奇怪的是,恶魔管家却没有即刻在候选者面前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的魔力气息反而像杯被人搅浑的水。
花园里渐渐浮现出教廷和驱魔者特有的古怪气味,镌刻着经文的护身符发出徒劳的响动。
这里混入了不该出现的人,做出一副木讷听话的样子,弗莱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重叠的树影后传来一股阴冷的杀意,恶魔管家的攻击蓄势待发。
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全心全意扮演着忧郁乐师的角色,弗莱特甚至没有向即将送命的倒霉骑士们分去一瞥。
他只是个魔力天赋平庸的竖琴乐师,弗莱特漫不经心地平视前方。
除了直面死亡时不可避免的惊恐,弗莱特默数,他不该在恶魔行动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三、二、一。
骨碌碌——
终于现身的恶魔管家动手干脆,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滚落到地面的头颅就已经迅速炸成一团团腥臭的血雾。
银质的短剑融化成一滩黯淡的水,洗炼过的护心镜爬上数道灰色的污痕。
越过四散的驱魔圣器,鲜艳的血液沿着地面的魔法阵图汇聚成河。
是教会派来的人。
低头隐去属于执政官的表情,恰当露出震惊恐惧的神色,弗莱特计算着本轮过后的剩余人数。
——还有七十六个。
“这就是虚伪的下场,”恶魔管家森然地巡视四周,“妄想用欺骗的手段满足野心,你们谁还怀揣着类似的想法?”
庭院寂然无声。
这还差不多,咧出可怕的笑容,恶魔管家居高临下地审视剩下的七十六个人。
只要他们的背景足够干净,管家十分满意,性格习惯都是可以慢慢调.教的东西。
可惜的只是他们的长相,恶魔管家为刚刚死去的某个圣骑士惋惜一秒,明明他的脸非常符合魔王陛下的审美。
不过……扫过一排排神态各异的身影,视线途经某个拐角的时候,管家的瞳孔猛然缩成一道竖线。
“你叫什么名字?”
挥退飞舞的花精,恶魔管家一眼看中了——站在弗莱特左边第三个位置的候选人。
暗暗握紧手指,给恶魔管家狠狠记上一笔,弗莱特面色冷淡地听着双方的交谈。
“大人,我叫戴维。戴维·怀特。”
大人?弗莱特无声嘲讽。
对一个连熔岩宫殿都不能随意进出的低阶恶魔都如此毕恭毕敬,呵。
假设这个戴维真有被魔王带回魔域的一天,没准他见到人鱼烛台和包银座钟那两个家伙时,还要掏出大把的金币求它们透露几句陛下的喜好。
“怀特?”恶魔管家显然和戴维背后的姓氏有些渊源,“是的……我记得你。”
记得什么?执政官心脏一沉。怀特——他从未听过这个姓氏。
“跟着花精走吧,”管家顿时变了副态度,“你通过第二道选拔了。”
略微移动视线,人影落到他身前时,弗莱特看向戴维。
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和高高的鼻梁。
执政官胸中翻起滋味复杂的情绪,无论从人间还是从深渊的角度来看,这都是标准的美貌长相。
陛下是喜爱这种样貌的,弗莱特有些后悔他选择的伪装——
不愿意和西蒙娜过去的情人太过相似,再加上一点难以表述清楚的期待,执政官在锻造面具时刻意保留了某些自身的特征。
“你的银发像月光一样美丽。”
那个被魅魔本能影响至深的夜里,西蒙娜曾经这样称赞过他。
“乱看什么?!”恶魔管家面目狰狞地瞬移到弗莱特面前,“你也想——”
恶魔管家在看清弗莱特的伪装后消音。
至高无上的混沌母神!这是一张多么可圈可点的脸!
瞧瞧他站在角落里的落寞样子——
恶魔管家不清楚执政官已经给它设计好了几十种回归深渊坟墓的路径。
他忧郁的神色多么让人心动怜惜——
恶魔管家看不到执政官面具下冷若冰霜、随时能把它送去见母神的残酷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管家从花精手里拿来备选人的名录,“希拉瑞……家境贫寒的竖琴演奏家?”
揣摩着希拉瑞该有的表现,执政官默默点头。
“你的母亲生了重病,”恶魔管家飞快掠过希拉瑞的履历,“你想换来足够支付治愈药水的钱财?”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