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五十金币，”管家的骨头吱呀作响，“你真的只想要这么多？”
要知道，随便把庄园里的摆设偷出去卖掉一件，都能换回来不少于二百金币的收益。
任凭恶魔管家探照灯似地挑剔他，笃定对方看不穿面具构造出的伪装，执政官纹丝不动地维持着希拉瑞的小白花人设。
想想西蒙娜以前的十二个情人，弗莱特知道魔王喜欢这个。
“我听说魔王正在寻找……精通乐理的演奏者，”希拉瑞十分不安，“我是圣奥罗兰毕业的学生，我的竖琴是——”
恶魔管家打断他的自我介绍。
“少说那些废话，”它不耐烦到，“‘精通乐理的演奏者’？你觉得弹两下竖琴就能换来一袋子的金币吗？拿出点该有的态度来，深渊不和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人谈交易。”
遮掩的说辞被无情戳破，年轻乐师的脸庞瞬间苍白。像是被烈日直射的冰雪，难堪地挪开视线，他淡金色的眼睛很快黯淡成一枚被锈蚀的铜币。
“您说的对，”他慢慢低下头，“魔王她……陛下需要可心的情人。”
“别在这儿摆出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嘴角一秒下沉，恶魔管家转动近似蛇类的眼球，“你不愿意？”
它冷哼一声：“要我提醒吗，高尚的演奏家？是你为赏金心动，不能接受的话现在立刻马上后退出门，没人逼迫你放弃教士们推崇的光荣。”
羞愧点头，希拉瑞的脑袋几乎要低到石砖地的下面去。
故意拉伸停顿的长度，直到乐师的呼吸克制不住地变沉变乱，恶魔管家才分配给他一个引路的花精。
“这就对了，”恶魔管家紧盯着希拉瑞的细微表情，“即使是人类之间进行买卖，也不能既要又要。”
它阴恻恻地露出分叉的舌头：“而恶魔更是以遵守契约而出名的物种。”
不要妄想那些不该得到的东西，一番敲打后，恶魔管家让出了通往庄园内部的大门。
*
通过第二轮筛选的候选情人会被安排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但弗莱特刚刚踏上宅邸的台阶，斜靠在走廊边的戴维便伸手拦住了他。
“希拉瑞？”整理几下领结，戴维难掩轻蔑：“你是哪个家族送来的？”
花精手中的钥匙被戴维一把夺走，在空茫然打转几圈，这呆愣愣的小东西停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
“和你的伙伴一起回去吧，”戴维语气体贴，“我会带他找到房间的。”
花精犹豫地看向希拉瑞。
好像被针对的不是自己，希拉瑞面色平静：“回去吧。”
花精不离开，执政官眼底闪过狠意，他又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戴维呢？
嗡嗡的振翅声远去，花精彻底消失在戴维视线中的时候，一阵灰白色的沙土潜入两人所站的角落。
和地毯上的白色纹路恰好吻合，静静躺在猎物脚边，这些小石子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刻。
戴维却毫无察觉。
自顾自走向希拉瑞，收起花精面前温情脉脉的表现，戴维试图把这家世卑微的乐师逼入死角。
弗莱特的手指轻微移动——地上的沙石扑簌簌向猎物翻滚。
但戴维将对方的反应视作胆怯。
“你怕了，”戴维露出胜利般洋洋得意的神情，“希拉瑞，趁早退出这场竞争，也许我还能施舍给你买药水的一百五十枚金币。”
灰白的沙土旋转出锋利的风刃。
“怀特不是你能得罪的姓氏，”戴维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知道吗？魔王成为魔王之前，怀特就已经是怀特。”
希拉瑞目光闪动。
“魔王成为魔王之前。”
这是一个他不曾了解过的世界。
像是幕布忽然掀开了一角，只要他再进一步，数不清的过去和秘密便触手可及。
看来这金发碧眼的蠢货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可以把他留上几天。随手拿回房门的钥匙，希拉瑞侧身向楼上走去。
危机擦肩而过，戴维却浑然不觉——
满心充斥着被人忽视的愤懑，怀特家顺风顺水的小儿子接受不了任何人表现出的不恭敬。
“一个劣等的混血！”戴维恼怒得几乎要把希拉瑞的尖耳朵烧出几个洞。
只有一张脸的、出身贫民窟的家伙。
戴维的衣袋里传来有节奏的啪嗒声。
教训他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