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仙子暗道:“这男子何如此自信?口气又复极大?” 王侍郎不小心惹恼了新收美妾,牡丹仙子万群芳,就罚他在山头作画。 在一群牡丹花妖丛中,哪里还有心思作画?随便画了几笔,就掷笔放挺,喝酒读书,不亦快哉! 他真不认识天孙仙子,只是最近见多了牡丹花妖,觉得天上乱飞的女子,未有想象中惊艳,故而才能潇洒大方。 天孙仙子正欲遁走,却见男子身前,有一幅还未完成的画作,画上的女子,极尽娇颜,她自负容貌,却也自忖万万不及。 天孙仙子忍不住说道:“这画上的人,莫不是杜撰?世上真有人能长成如此模样?” 王侍郎笑道:“仙子若是不信,何不来寒舍,见一见本人?” 天孙仙子说道:“也好,若是没有这等人,我就杀了你,算是罚你欺哄我之罪。若是真有这等人,老娘也不许世上有人比我容貌娇艳。” 王侍郎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子说话如此凶狠,又驾驭了如此巨大一头妖鬼,怕不是什么正经人,万一真给诸位娘子惹了杀身之祸,该如何是好?” “须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不能带此人还家。” 王侍郎稍稍四顾,刚好看到为了骗到牡丹仙子,新写的一卷书,暗喜道:“有了。” 他故意做个隐藏的动作,作势把这卷书要藏入袖中,却被天孙仙子发现,一招手就把这书夺了过去,略略一翻,不由得大吃一惊。 王侍郎书中,写了数百年前,一个俊俏书生,山间偶尔牡丹仙子,两人齐心合力,发现万花山有一座仙人洞府,内藏一盏神灯…… 因为时间仓促,主要是书还没写完,牡丹仙子已经入手,王侍郎就懒得续尾,戛然而止。 他是写惯了这等小文,内容宛如真实,细节详备,勾连各种传闻,从没有看过相类异趣儿小文的人,极容易误会,此乃前人笔记。 天孙仙子怦然心动,暗道:“这盏神灯,颇似赤杖仙人的万古金盏灯,此灯玄妙非常,能摄人的一点念头,演化无边幻境,若是寻常人,也不能凭空想象出,世上居然有此宝贝,必然是曾亲眼见过。” “亏得我有机缘,路过此地,发现这个书生,又心细如发,看到这书生藏书,居然得窥如此大秘密。” “这盏宝灯必然归我了。” 天孙按照书上所载,叫了一声:“银鳞碧珠。” 立刻有个牡丹花精应了一声:“东行一百四十五步。” 这个牡丹花精似是觉得说错,急忙捂住樱唇,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却是王侍郎,闲时让这些牡丹花妖排演的情景剧,走过万花山的某一处,就会有相应的牡丹花妖排演相应故事,还会说出暗语,本是他觉得陪着老妻美妾,光是赏玩山景,未免淡薄无聊,整出来的趣儿。 天孙仙子哪里知道,世上还有预先排演剧情,山中各处都有人来演她?果然向东走了一百四十五步,看到一株孤零零的牡丹花妖,叫了一声:“玉楼点翠。” 这株牡丹花妖现了人身,娇怯怯的说道:“再往南走,看到一块巨石便是。” 王侍郎故意叫道:“那是我的东西,且快还我?” 天孙仙子格格娇笑,摇曳多姿的去了,根本也不理会他。 眼瞧天孙仙子走了,王侍郎急忙叫道:“这怕是个大型女魔头,你们快去告诉主母,让她带了全家人躲起来。伱们也要赶紧躲起来,免得被此妖女迁怒,害了性命。” 一众牡丹花妖问道:“郎君何不同走?” 王侍郎摇了摇头,说道:“我辈男儿,自该挺身而出。”大步追向天孙。 一众牡丹花妖都摇曳枝叶,心下大为感动。 天孙仙子也不是没怀疑,只是觉得不会这么巧,有人在万花山等她上当,还提前写了一本书出来。 她是修行人,只觉得能把故事编纂的如此,丝丝入扣,未免太难,非是寻常人能做到。 却哪里晓得,王侍郎文章华彩,写这等神仙古典,山中藏宝的故事,已经是惯熟的手段,闭着眼睛,一日也能整出七八篇来。 王侍郎排演的情景剧,也只有一半,天孙仙子来到一处山壁前,手里的书断了后续,前面的路也没有了,她这才暗暗懊恼:“这书怎么断了?莫不是原主也没取得神灯?” “按照书里头说,欲得神灯,须得有两件法宝,书里头的书生和牡丹精并无此种法宝,必然是没有取得宝物,蹉跎在此地。” “我有魔道元神,可以攻开石壁,必能够取得这盏神灯。” 天孙被贪欲所迷,又自负法力,纵然这个青袍书生有什么诡计,自己也可举手破之,放心大胆的喝令魔道元神,以法力消融这篇石壁。 王侍郎匆匆赶来,见到那头大鬼物,口喷黑光,融化石壁,不由得惊了,暗道:“此人法力,似乎比我儿还要厉害,虽然十娘等人,必然会去泾河求救,但只怕冲儿来了,也抵挡不住这凶女人。” “可恨我当时,怎么不多编造些故事,却肆意断了,此时却想不出来,什么勾连,能够把后面续上,继续哄骗这妖女。” 天孙见到王侍郎,随手一抓,把他凭空摄了过来,问道:“这文的后面呢?” 王侍郎叫道:“此文并无后面。” 天孙冷笑道:“若无后面,你今日便死了。” 王侍郎急忙叫道:“有后面,有后面,此书我家中所藏,因为糟了虫蠹,烂掉了书页,只能从新抄写。” 天孙大喜,叫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纸张墨迹,不像几百年的,快把后面的写出来!” 王侍郎刮肠搜肚,拼命想后面的故事,一面说道:“你这般强攻,找不到宝灯,我恍惚记得,书里说,那书生和牡丹花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