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丹舟在马车里醒了过来。车上还放了一些昨日采买的东西。
丹舟撩开马车的门帘儿,看见弘正驾着马车。他听见动静,也没有开口说话。丹舟想,他可能还在生气吧,昨晚似乎都没有回去酒楼。一时,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的荒唐言语。不过既然如此,也就索性说开吧,也算是对弘,对自己都是公平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山中的小屋。弘把她抱了下来,放到了轮椅上。
“你先进去,我搬下东西。”
“喔喔,好。”
她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屋里,在桌子前琢磨起来怎么给弘道歉,纠结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还没有等她在心里练习好,弘就走了进来。她有些堂皇地偷看他的脸,他坐着喝水,是个不错的机会。
“公子,对不起,我不该扯谎说你我是夫妻,当时我就想着,面具有些贵,再送一个估计老板也不会亏,然后一时鬼迷心窍,就顺着老板的话扯了谎。我并非是真的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敢在对您有什么企图,我也知道,公子对我已是仁至义尽,照顾了我那么久,如今若是感觉我有些累赘,您可以放心,我如今也能做些养活自己的活儿了,翌日我便可搬走,我想您归隐山林,本就是图个清静,如今我倒是添了许多的麻烦。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只能来日结草衔环,报您恩情。”丹舟一口气说完,深情切切,最后还朝着弘拜了一拜。
“说完了?”
“嗯?。。。嗯。。。”
“我并非气你说夫妻之事,只是气你为了区区小便宜而表现出的谄媚之态。你生为堂堂一。。。。。”弘顿了一下,“一个良家女子,这般市井油腻,是谁教你的,你说你没有记忆,我想我并没有教你这般处事。”
这倒是说得有些过分了吧,什么叫谄媚之态,她不过就是撒了个娇,同摊主讲了个价而已,怎么就市井油腻了!
“良家女子怎么了,良家女子就不能买东西讲讲价了,我又没有卖弄风骚,勾引别人强行要求别人卖给我。我怎么就市井油腻了!”丹舟一时也没有憋住心中怒气,朝着弘吼起来。这是这么久第一次,丹舟违逆弘,冲他发火。
“你!不可理喻,无理取闹,孺子不可教也!”弘也罕见地脸上漏出生气的表情。
“哼,既然你这样瞧不起我,那就此别过吧,也免得大家以后弄得相看两厌。”说完,丹舟便转身去衣柜里拿衣物,准备打包。
“别动,这些都是我的。”弘气上头了。
“好,不动就不动!”丹舟也气得把衣柜门一摔,准备什么都不带,转身直接出门。
“站住!你也是我的,我不许你走你就不能走!”
丹舟双眼通红,抿着嘴盯着弘。两人眼神火花四射,争斗了半分钟,丹舟还是扭头,一股脑儿转身推着轮椅冲出了门,眼瞧着她都开出了院口的竹门,弘追了上来,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丹舟赶忙加快推轮椅的速度,因为小屋是在一个小山腰的平地上,出门便是一些稍微有些斜度的坡路,轮椅一路如同开了翅膀一样,向下疾驰而去。丹舟也是有些冲动过了头,眼见着自己速度越来越快,却也没有了一丝害怕,自己当初便是将死之人,赤裸裸来,如今在赤裸裸地去,或许还能早日投胎,进入新的轮回,不比这样浑浑噩噩的好。
弘一路往下追,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喊:“丹舟!丹舟!你停下,你不要命了!”
就在丹舟快要冲出一个断层的岩壁时,她有些惊恐地闭上了眼。过了许久,她都没有落地。丹舟缓缓地睁开眼,再一抬头,看见弘正拉着她的手腕儿,眼色惊恐,满头大汗。她的轮椅在身下一路滚下,磕在石壁上,摔了个粉碎。
“另一只手给我!”弘挣扎着说。
丹舟有些犹豫,因为她现在真的想去死,死亡对于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对于常人来说,记忆的开始是从生开始的,所以终点是死的时候才会因为未知而恐惧。可丹舟不一样,她的记忆是从死亡开始的,如今再死去,不过是回到那个白色幻境里,或者幻境前的黑暗里。更何况她来去赤条条,无牵无挂。如今,有个人非要救她,不让她回到死亡的开始,而这个人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尽兴尽力地照顾她。要是直接死了还好,若是弄个全身瘫痪,这不是更加难为弘。
丹舟无奈地伸出了手,弘使了全身的劲儿把她拉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了干竹叶上,无声地望着天。在众多的竹叶枝丫里,渗出了许多的圆圆的光影,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微微地晃动。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呢?这样于你于我来说都是好事。”丹舟闭着眼睛,先开口道。
“你凭什么觉得对我来说是好事呢?”
丹舟转过头,睁开眼看着一旁的弘。“你这样照顾我,是为什么?”
“因为是你。”弘转过头对上丹舟的眼神。
“我?我是谁?”
“你是丹舟。”
“丹舟是谁?”
“你这是什么话?”
“我想,你给我取这个名字,又待我这样好,总归有些渊源吧”
“你就是丹舟,从前没有这个人,你到了这里才有的。”
丹舟总觉得这话里,有着一丝丝的甜意,可是又完全不敢任由自己往下去深究。她便坐了起来,中止了这段对话。
“我有些饿了。”她抚着肚子说道。
弘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她搂住他的脖子,却发现有些湿湿的,张开手掌一看,手指上有血。她往弘的脖子边上一凑,瞧见他的后颈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像是被竹片划过剌开一道口子。她有些心疼,在他耳朵边儿上说:“你脖子受伤了,在流血呢。”
他身子有些紧绷地往前走,全身都有一些热起来。
“你耳朵怎么红了?”丹舟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会是在发烧吧?这怎么像是有些严重呢!”
“没事,只是你太重了。”
丹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辛苦你了~”
回到小木屋,丹舟坐在桌子边,弘又端了些吃食过来。她见着他忙来忙去,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