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像是往常一样,弘去了田里除草,丹舟快中午时,做了些炊饼,提早给他送了过去。从小路快穿过竹林时,丹舟远远地瞧见了在田里弯着腰扯草的弘,身边的田坎上还跪了一排穿着黑色飞鱼服的人。
丹舟停在了竹叶丛中。她瞧见,弘把手里的杂草放在腰上的鱼篓里,伸了伸腰,走向了田槛边,也不搭理这群人,自顾自地把鱼篓取下,把里面的草都倒出来铺在田槛。又朝着周围环顾了一下,丹舟立马竹叶堆里又躲了躲。
透过竹叶,丹舟见其中一个飞鱼服站起了身,朝着弘拜了一拜,嘴里似乎说着什么。因为离得有些远,丹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弘取了斗笠,飞鱼服立马递了手帕给他,他拿起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说了些什么。那一排飞鱼服都起了身,朝着弘拜了礼,随即快步离去了。
果然,他不是普通人。
等人都走不见了,丹舟才从竹叶里走了出来。神色如常地推着轮椅走到弘的身旁。
弘见她过来了,远远地朝她笑了笑。走到她近前,又把她推到了阴凉处。
“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弘拿过丹舟手中的提篮。
“烧饼,用你昨天做的那个烘炉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嗯,可以,很香。”
他吃得很优雅,即使穿着粗衣麻布,坐在一片枯叶土堆里,仍旧端庄而持重。
丹舟瞧着他,内心里五味杂陈。她莫名有些害怕,害怕知道他是一只高贵的蝴蝶,华丽而精致,可是对于没有翅膀的人来说,他是遥不可及的。
“在想什么?”
“。。。。。。”
丹舟没有回过神。
弘便凑到了她的眼前,她被突如其来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推开了他。
“我好看吗?”弘撕下一小块儿饼喂到丹舟的嘴里。
“嗯?”
“你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是是是,我爱上你了,公子天人之姿,谁人不爱呢。”
这话一说,弘反倒显出些尴尬的意味来,脸上都带了些红晕。
“你不要这样随便地说爱谁,显得爱如此廉价。”
“不是你说,爱情什么都不是,只是幻想吗?”丹舟如今已经习惯和弘唱反调了,弘总是被怼到无话可说。最后都会撂下一句:“你总是有理。”
“丹舟。”
“嗯?”
“若是我想带你去别的地方生活,离开这里,你去吗?”
丹舟心里陡然有些一凉,果然他要走了。这样也好,也是时候离别了。
“去啊,公子不嫌弃我,我去哪儿都可以。”她迎合地回道。
“如果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呢?”
“危险也不过头点地,本来我的命就是捡来的,活到现在已经很赚啦。”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过几日我就带你走,这几日我要先离开一阵子,你待在小竹屋里,我会找个人来照顾你。”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对了你的衣服做好了,你带上吧。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那我可得回去试试,走吧,咱们回家。”说着,弘起身收了提篮,推着丹舟回了小竹屋。
丹舟忐忑地拿出一件水蓝色的藤文缎袍,放在桌台上,弘在外面冲洗了一下,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他进屋反手就关上了门。
接着就当着丹舟的面儿开始解腰带,丹舟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逃开眼神,推着轮椅去了窗台的书桌旁,默默地拿起旁边的石砚开始磨了起来。
弘不一会儿就穿上了新衣裳。
“我穿好了,很合身,也很好看。”
丹舟随即转头,瞧着穿着新衣的男子,剑眉星目,清秀屹立,像是白瓷瓶里的一条嫩竹枝。
“公子果然风姿绰约,穿起来好看极了。”
“看来你确实有开裁缝铺的手艺。”
“我就说了我是有天赋的,说不定我失忆前就是个裁缝呢!”
弘脸上的笑意有些散去,不过语气轻快地说道:“以后,我的衣服你都帮我做吧。”
“行,公子的以后就包在我身上了。”
“你的呢?没有给自己做新衣裳吗?”
“我的还在做呢?等你回来大概就做好了。”
“好,等我回来再穿给我瞧瞧。”
“好。”
当天下午,弘就离开了小竹屋,丹舟晚上的时候就坐在自己的葡萄架下,难得的宁静。没有了弘在身边,她连逗趣的人都没有了。习惯一个人是最恐怖的,一旦有一天,这个人不见了,内心就像是毒品一样会有戒断反应,就会不自觉地去想念这个人,甚至去回忆这个人的点点滴滴。
丹舟现在就是这样,弘不过才走了几个小时,她已经感觉自己坐立难安。
她还在烦躁地摇摇头,想要把脑子里弘的身影赶走,院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她往外一瞧,是暗影下看不清来人的脸,看身形是一男一女。
男人开了院门,两人径直走到葡萄架下,直接半跪在丹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