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马车停下,窗外传来绘烟的声音道:
“姑娘,前头是太子殿下,姑娘下来请个安吧。”
秦然挑起帘子就见太子揽着沈良娣,在不远处看花灯。秦然下了车,迎了上去,见过礼还未说话,就又见温宓同陆和也朝这边走来。
等人走近,林承桓笑的眉目温和,玩笑道:
“陆公子是好事将近了?”
陆和笑着说不敢当,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欣喜欢跃。温宓红了脸,自是女儿家的一番娇态,犹如初绽的荷苞,亭亭亦袅袅。
林承桓眸光暗了暗,秦然勉强笑道:
“鹤渊哥哥好事也将近,沈姐姐来年春日里便能诞下麟儿了吧,长子长孙,想必阿伯也是高兴得紧。”
林承桓抬手揉了揉秦然的脑袋,笑道:
“说起这些,你早些回去帮你姑母的忙,这阵子里忙得很。”
秦然摇摇头道:
“姑母说,这桩婚事多少不光彩,我一个姑娘家的,不该掺和这些事。”
没说一会儿话,沈良娣说乏了,太子的马车远,秦然便让了马车出来,送沈良娣回去。陆和在背地无人处,小声对温宓道:
“你可乏了?”
温宓摇摇头,手里绞着帕子,秦然瞥过来一眼,看出温宓的小心思,不由扯出笑,半撒娇道:
“鹤渊哥哥,你在这儿人家多拘束,你快些走罢。”
温宓暗暗递给秦然一个感激地眼神,秦然装作瞧不见,只盯着林承桓,林承桓看了看一旁的小眷侣,又看看秦然,眸子里氲着深深墨色,看不清明。
低笑,道:
“是了,然儿陪我再走走罢。”
秦然应了声,却走向温宓,抬手去解温宓的披风,边解边小声道:
“你今日回去住罢。”
温宓看她脸色倦怠,不似先前,握了她的手,一派冰凉,想问却碍于身旁的陆和,只得解了披风,帮她穿上,半晌道:
“过些日子我去瞧你。”
秦然没做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落下手揪着温宓的袖口,好一会儿才放开,道:
“我想吃你做的点心,少放点糖。”
温宓担心的点点头,秦然拢了拢披风,转身脸上又挂了笑,同太子而去。温宓看着秦然的背影,蹙着眉尖不言语。陆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脱下自己的袍子,轻轻搭在温宓肩上,柔声道:
“天寒,三小姐莫着了凉。”
温宓不知在跟谁说话,带了些许恼意:
“她既然累了,便不能放她歇着去?”
陆和没搭话,只是静静站在温宓身边陪着。
——
秦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子身后,林承桓笑道:
“你今日倒是安静。”
秦然笑了笑,打起精神道:
“我说话哥哥嫌我聒噪,我不说话倒嫌我安静。”
太子摇摇头道:
“你啊,一句也说不得。”
两人都兴致缺缺,也都无话。走着走着林承桓提议去瞧瞧那美人灯,秦然不好拒绝便跟着去了。
那处人多嘈杂,秦然心里乱更是嫌烦,偏生瞧见太子兴致正好,只得配着,四处瞧着发呆,就见四方都有人暗暗逼近,一时间寒毛炸立,冷汗如雨而下。跟在后头的卫岸显然也看到了,忙低声道:
“爷,快走。”
林承桓转身拉起秦然便走,卫岸小心跟着,没走两步,那群人便一拥而上。因是便服出行,林承桓身边只跟了怀德、卫岸两人。怀德会一点拳脚功夫,却远不够用,卫岸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状况焦灼。
秦然被林承桓拉着跑,回头之间,就见遥遥有人弯弓搭箭,指向此处。千钧一发之际,秦然推开林承桓,而后在林承桓的眼中看见了震惊与疼惜,以及自己慢慢失力坐在地上的模样。
献血混着泥土,沾染了白底绿萼梅的披风。地上的石子被震得蹦跳,抬头就见城中金吾卫赶来,秦然放下心来,方渐渐感到疼痛。
箭矢穿透肩头,献血汩汩的涌出,白底的披风逐渐被洇开的血色染红。不自觉地颤抖,秦然难以抑制因疼痛而带来的眼泪。不知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抑或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混沌,眼前人的模样逐渐失去了形状,迎面而来的是无限的黑暗……
——
秦然再次醒来时,就见温宓坐在床脚,眼睛肿的不像话,见她醒了忙叫人扶她起来,端了一盏银耳红枣燕窝汤,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喝。
秦然喝了两勺润了润嗓子,摇摇头示意不喝了,温宓放下小碗,道:
“可有什么感觉?我叫他们去请太医来了,你别急。”
秦然缓了缓,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温宓听见她说话,好像听了什么好消息一般,笑了起来,没一会儿又开始哭。边哭边笑的叫秦然插不上话,秦然只得看向一旁的绘烟,绘烟道:
“姑娘,您昨儿被太子殿下血淋淋的抱回来,吓死我们了。太医来了好一顿处理,说是没伤到骨头和筋,好生养着就好了。
您昨儿晚上烧了一夜。三小姐得了消息,今天一早就来了。今儿午间才退了烧,现在天刚黑,姑娘你饿不饿?有熬好的粥,少吃一点?”
秦然被她吵得不行,想摆摆手,却抻了伤口,疼得直抽气。麻木的痛觉又恢复,一时间眼里沁满了泪。吓得温宓忙按住她不让她动。
秦然失血过多,多有些头晕,就势靠回枕头上,玩笑道:
“难为你,心里还是记挂着我的。”
温宓想打她,却见她这幅模样,只得恨恨道:
“你就嘴贫罢。等你好了,我定是要拧你的嘴。”
秦然笑了起来,温宓叹了口气,道:
“可怜见的。”
秦然没说话,温宓又舀了一勺喂给秦然,小声道:
“昨儿事发后,沈良娣得了消息,吓坏了动了胎气,小产了。皇上下令彻查,刑部和大理寺如今正忙着,想来也是快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