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宴席已经撤去,氏族们奉命离宫,令尹随国太夫人前往南殿,唯有楚煜留下,同林珩商议今夜之事。 铜灯照亮大殿,夜明珠释放白光。 林珩坐在屏风前,相隔一张桌案,楚煜振袖落座。 两人面前摆着茶盏,盏中仍冒着热气,显然刚呈上不久。桌上还有数盘糕点,小巧精美,里面加了蜜,更偏向越人的口味。 楚煜端起茶盏,沾唇试了试温度,缓缓饮下两口。 林珩没有着急出声,执筷夹起一块糕点,放入身前的碟中。又拿起一 旁的小刀, 不紧不慢将糕点切成两半, 又分成四块,任由散发香甜气息的馅料向外流淌。 咚地一声轻响,盏底磕碰桌面。 林珩不曾抬眼,小刀的金柄在手指间翻转,忽地刀尖向下,深深扎入桌面,入木超过两寸。 “君侯,蚀骨确是越国宫廷秘药,然非越独有。”楚煜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直入正题,“越楚同源,栽赃陷害实有前例。前有梁氏叛乱,煜之大母出自梁氏,不顾亲情毒害父君,焉知不是其余孽所为。” 楚煜言之凿凿,林珩不置可否。 “姑大母在晋多年,两国盟约牢固。此次煜使晋,专为再定婚盟。行刺君侯全无半点好处,反而招惹麻烦。”楚煜微微倾身,话说得直白,赤-裸-裸的利益摆上明面,既是洗脱嫌疑,也挑明出使的目的。 林珩轻笑一声,终于抬眼看向他,漫不经心道:“公子倒是坦诚。” “君侯当面理应如此。”无论林珩是否别有深意,楚煜都当是赞赏。他从盘中夹起一块糕点,咬下半块。应是极喜甜味,笑意盈入眼底,继而话锋一转,提起早年一件事。 “昔年煜至上京,觐给天子三瓮蜜。不料蜜至宫内,竟被掺入茱萸坏了味道。”楚煜吃下整块糕点,放下银筷,拿起布巾拭手,“天子愠怒,斥越不敬,几名王子更在事后屡次讥讽。” 林珩未做声。 他在上京时隐约听说过此事,但不知详情。 “煜非君子,悖礼之举不少。然非我所为,胆敢污蔑于我,势必要予以偿还。” 听闻此言,林珩脑中灵光一闪。 “当年害我的王子,是否也曾讥讽于你?” “不假。”楚煜垂眸浅笑,并不否认此事。 “难怪。”林珩摩挲着指节,对两名王子的下场毫不意外。固然有天子要给晋国交代,背后应也不乏越侯和楚煜的推波助澜。 睚眦必报,凶横残佞,时过境迁仇亦不忘,誓要千百倍偿还。 如同在照镜子。 抬眸看向对面的越国公子,林珩心神微动,不觉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