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凌晨两点多,病房里响起或尖锐或哀伤的哭泣,祁蔓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老人真的停止了呼吸,原来到死亡的这一刻,每个人都会变得安详。
临终之时,祁老爷子抓着儿子的手,艰难的嘱咐他“对阿蔓好点,别让她受委屈,她是你的长女。”祁云仲红着眼睛点头,老爷子又看向床头默默流泪的孙子,交代儿子“别惯着孩子,你要教好他们,以后日子才和睦。”
祁云仲连连点头,老爷子才躺了回去,他最后一刻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听清,但祁蔓猜想,那时候他大概是想到祖母了,否则不能这么安详。
歇斯底里哭丧的王如茵母女,压抑着悲痛的祁家父子,祁蔓站在病床床尾,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还能让她觉得事不关己。
她偏头跟低头抹泪的周叔商量后事,态度冷静平淡,连礼貌性的伤感都没有多少,顷刻间就把沉迷伤痛的人拉回了现实。
祁云仲作为一家之主自然得操办亲生父亲的丧事,王如茵认为她是家里女主人也该担负起丧仪上的一应人情往来,祁雅是刚得到承认的孙女,她得以亲孙女的身份陪着弟弟在灵堂前答谢前来慰问的亲友。
最后,祁云仲交代祁蔓“你都出嫁了,家里又有孩子要照顾,就别太跟着操心了。”
祁蔓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自己的父亲,柔声宽慰“那父亲您也别太伤心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您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们。”
祁云仲怔了怔,为大女儿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也是为她难得柔软的态度,他迟疑着伸出手,也回抱了下自己的长女,微笑着说“嗯,你也是,爷爷走的很安详,别太难过。回去吧,明天还得招待亲友,早点跟女婿过来。你爷爷,最疼你了。”
他拍拍女儿的肩膀,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冲女儿哽咽着摆摆手“回去吧,明儿早点来。”
祁蔓看着侧头抹泪的父亲,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她想上前一步,王如茵就抢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说“你是姐姐,明天早点来,你弟弟妹妹都不懂事,还需要你多教着他们点。晖晖还这么小他爷爷就没了,呜~”
说着,她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肖珩走过去拉开祁蔓,微笑说“我们也没经过什么事,无非是岳父怎么安排,我们跟着听吩咐而已。那岳父您节哀顺变,我们就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冷冷清清,凌晨四五点的鲤鱼胡同寂静无声,正院里三个孩子呼呼大睡,肖珩弯腰给潼潼盖上踢掉的被子,出来悄声说“原本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离开都只会对有限的几个人有影响,这些影响还都很有限,就是演员和观众的程度。”
祁蔓忍不住笑,拍他说“你这什么比喻啊,”又靠到他怀里,情绪有些低落“你怎么都不安慰我?”
肖珩抚着她后背,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我们蔓蔓小女王可怜了,哥哥请你吃云吞,再加两个糖水煮蛋好不好?”
祁蔓抬手打他,又气又笑说“女王就女王,干嘛要加个小字?你个黑暗料理界的泥石流,哪有吃云吞配糖水蛋的,不吃死我你不高兴是吧?”
肖珩笑,搂着她往卧室走,说“你就总用恶意揣摩我,云吞配糖水蛋特别好吃好吗?不是咱俩这关系,我还不分享呢。”
祁蔓哼哼笑“那我谢谢你哦,这么看重我。”
肖珩心安理得的接受,笑着说“不用客气,咱俩谁跟谁啊。都这个点儿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哥哥请你去吃早点,包子油条管够。”
祁蔓一肘子撞他腰上,笑说“瞧你抠的,还哥哥,你这样的小气鬼可能有妹妹吗?”
肖珩伸手挑起她下巴,一副霸总姿态,低垂着眼帘霸气放电“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哥哥?”
祁蔓眉眼泛着笑,撇嘴说“你不要这样,好油腻啊。”
匆匆洗漱再换了身衣服,肖珩让祁蔓先去床上眯会儿,他则是去厨房做早饭。昨天端午节准备了很多吃的,他在冰箱里随便翻了翻,就找了几样熟食再配上几样水煮蔬菜,这次他没敢搞创新,老老实实的煮了一锅面,盛上鸭汤做底,再煎了几个荷包蛋就齐活了。
祁蔓看着面前的面,问肖珩“你这规格是不是太丰满了点?”
一个大海碗里面有汤有面有鸡蛋有素菜有卤肉,她怀疑肖珩冰箱里有的都给堆碗里了。
肖珩又往她碗里堆了根鸭腿,说“得多吃点,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一会儿我让贾欣送我们过去,路上还能再眯会儿。”
侧头又交代两个睡眼眯瞪着的孩子“到了那儿跟在爸爸身边,不要乱跑,太爷爷去世了,会有很多亲友去吊唁,你们要有礼貌。”
宁家问“什么是吊唁?”
肖珩拍拍他头,柔声解释“就是太爷爷去世了,亲友们去看望他,安慰太爷爷的家人。到了那儿看好妹妹,对来的亲友要表示感谢,态度要严肃,不可以笑。”
第二天一大早,各大新闻平台财经版就登出了祁老爷子去世的消息,祁老爷子虽然出身好,但早年也是白手起家,祁家最早在房产界的版图都是他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一位商界名人离世,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当家人,相关平台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社会热点。
而祁家大宅里,也有不输于网上的热闹,贾欣才刚把车拐进大宅,里面的诵经声就传到了车里人的耳朵里。
灵堂设在大宅一楼大厅的正中央,种种布置只能用铺张奢靡来形容,旁边更有一群高僧模样的和尚在诵经,端的是声势浩大。
祁蔓和肖珩领着两个孩子上前鞠躬上香,之后就规矩的站在一旁,既没有站在家属侧帮着答礼,也没有直接就离开。
肖珩牵着两个孩子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站着,祁蔓也站在他身旁,一家四口跟门神一般在门口跟前来吊唁的客人打招呼。
郁老夫人一看到祁蔓在门口站着就皱起了眉头,但在哥哥的灵堂她也不好发作,只能上前行礼然后接受主家哀哀切切的答礼。
随着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王如茵母女哭得越发动情,两个人似乎对祁老爷子的死悲痛到了极点,谁看了都得道一句“孝媳贤孙”。
可在知情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