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停办了一年,那些有潜力的学子纷纷转去其他学院,新请来的教学也推了这门差事。
姜繁那时还小,家中也没有兄弟入学,自然不太清楚,直到今日从秦晓雪口中才知道哪场事故竟然是出了人命。
而李新便是这场人命官司的风暴中心。
那时的李新年纪小,天资不错傲气高,家里又富贵,自然有了一群跟班。
学院的学子多半家中清贫,学子中年龄不一,资质也良莠不齐,既有扎着双丫髻的孩童,也有即将弱冠的男子。
陡然瞧见这么一个出手阔绰又好哄的富家子,不拘孩童少年,有的是人跟在李新屁股后头。
李新从小被家里惯着,又在学院被这么一捧,脾气便越发大。某日与同窗拌了些口角,便大发雷霆。
说来也不过是正常的课业探讨,偏生李新不依不饶,撒泼打滚,嘴里嚷嚷着,两人这般不对付,若是之后入仕,定会成为死敌!
这话从一个被惯坏的孩童嘴里说出来,正常人都不会当真,笑笑便过了,那位同窗也并未生气。
可坏就坏在李新那群跟班里,新进来了一个不正常的。那人已有十五六岁才被送来学院启蒙,一入学院便靠着拍须溜马攀上了李新。
可李新到底是个孩子,有人陪他玩他便高兴,也没特地要谁。那人却为了成为李新的头号跟班,自顾自地决定要替李新解决死敌。
那位同窗也不过十岁,哪抵得过大他五六岁的少年,于是,某个暴雨深夜,那位同窗被活生生地溺死在清溪街那条浅溪里。
可怜那位同窗的父亲,早年丧妻,中年又丧独子,生生被逼成了疯子,成天说能在那条浅溪见到他的孩子。
而那人杀了人还跑到李新面前邀功,吓坏了李新,登时就哭着回家寻爹娘,李家父母这才慌忙报了官府。
李新自此转了学院,李家赔了那户人家一大笔钱,之后便举家搬迁。
那人也是狠心人,晓得官府来抓,便躲进了山里,一连几月都不曾露过面,正当大家猜测他是否是进了深山丧命时,他又出现在了清溪街那条浅溪里。
他被人用藤条绑着全身,肩膀和脚踝各绑着一个大石块,溪水刚巧没过他的鼻口,被发现时已呈溺死之相。岸边安静地躺着那名受害者的父亲,也是了无生机。
说到此节,姜繁才猛然想起秦晓雪小时遇见的那只水鬼。
那时她还纳闷,那么浅的小溪怎么还会有水鬼,哪里晓得他竟是被人绑着溺死的。
那厢秦晓雪的情绪不稳定,已经眼眶含泪,抽抽噎噎了。
姜繁连忙轻拍她后背,为着孕妇梳理情绪,又转了话题,聊起儿时趣事。
后院两人哭笑细谈,前院却是一片凝重愁闷。
谢雁鸣与杨廷春在书房详谈过一番,倒是并未提及太子欲将他们收入门客之事,只让杨廷春之后将他们视作陌客,两方行事互不相干。
待谢雁鸣和姜繁辞别了杨家夫妇,两人交换信息,才知晓姜繁也是如此说道。
“唉。”姜繁叹了一声,用了敛息符,与谢雁鸣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他们在这京城本就如履薄冰,还是莫要再替我们担忧了。好在今日还是得了的孟祎的消息。”
说来也巧,孟祎正是杨廷春如今的上级——户部侍郎。而孟侍郎膝下有一独子,名孟孝裕。
好歹也算有了收获,姜繁露了点笑容。两人才进了李家院子,李新便是后脚跨进院门。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团花纹直裰,衬得人清瘦如竹,他见姜繁两人已经回来,双眼亮起,直问:“如何了?”
姜繁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蹙着眉头围着李新转了一圈,又叫谢雁鸣来瞧。
谢雁鸣伸手在李新身后一拂,指尖便捏出一丝鬼气。
谢雁鸣声音冷然:“你今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