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雪病了。
来庆媳妇那日清早来秦家,想让秦晓雪去庙里拜拜。
不想都没见着秦晓雪的面,秦晓雪她娘也是气冲冲地:“我倒是想让她去拜,你瞧瞧她!关起门来谁能敲开她的门,落水了说她几句怎么了?喊吃药也不吃。”
“不吃拉倒!”秦晓雪她娘拉过一直哭泣的小儿子,冲着秦晓雪的房门喊话。
那门里什么声响都无。
来庆媳妇讪笑着,莫不是昨晚真冲撞了才落水了?想起神婆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她张张嘴又咽下去,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姜繁也想来瞧瞧秦晓雪,便趁着午间来到隔壁院子。
秦家此时也已经用过午食,秦晓雪她娘正在灶房内收拾碗筷。
秦晓雪的爹带着她弟弟坐在院门处,那胖小子时不时往姐姐的房门处瞧一眼。
听到姜繁的来意,秦晓雪她娘抱怨:“个死妮子,她那日晚上,一身湿哒哒地回家,我就数落了她两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远着那水边走?”
“要是落水了爬不上来,哭地还不是我?那溪水不深,受了风寒也能去了半条命!”
“就说了这么几句,她不知哪来的脾气,晚饭也不吃,就一直闷在房里,谁敲也不开。她弟弟在门口哭也狠着心不理。”
秦晓雪她娘叹一口气:“她那日回来时都打着摆子,许是受了寒了,你平日里和她玩得好,你去瞧瞧她。”
“诶!”姜繁应道,进去敲门:“晓雪?我是姜繁。”
然而不管姜繁怎么敲门,房门里头没有一丝动静,
秦家院子有一棵大树,树冠庞大,枝叶浓密,在夏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但此时秦晓雪房间的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有种阴冷。
再加上没有声响的房间,仿佛是许久没人住过的老房子。
姜繁打了个冷颤,走出来与秦晓雪她娘道:“晓雪一直都没说过话吗?要不要破门进去?”
秦晓雪她娘见姜繁也没敲开门,面容更加愁苦:“我们偷偷开窗瞧过了,晓雪在里面呢,裹着被子像是很冷,许是受冻了。”
姜繁很是疑惑,秦晓雪又不是没和家里人吵过嘴,这次反应怎地如此大。
她站在那树荫下,往秦晓雪的房间瞧,却发现那门缝底下似乎有黑影蔓延出来。
因没有阳光,地上是暗色的树荫,但那蔓延出来的黑影比树荫黑得更浓郁一些,且是流动的。
姜繁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扯走了一把才离开秦家。
这是什么?
姜繁坐在香烛店的柜台里,抬起手瞧手里的黑雾,为什么会从晓雪的房里溢出来?
那黑雾抓在手里冰冰凉凉,还带有一丝潮气,在阳光下几息之后便消散了。
姜繁还放到鼻尖下去闻过,晦涩难闻。
“那是水鬼。”
一道声音在店门口响起。
嗯?姜繁撑起身子去瞧。
外头日影晃动,蝉鸣鸟叫,一只小小的白狐站在门槛边。
是之前那只狐妖!
那只狐妖也不知这几日去干了什么,上次毛光水亮的毛发耷拉下来,灰扑扑的,声音也不似上次清亮,仿若老了好几岁。
“你在哪碰见的水鬼?真是不怕死。”
姜繁老实道:“是我朋友,我从我朋友家里抓到的。”
姜繁想到秦晓雪的情况,心跳猛然加快,听她娘说,她那日刚巧晚上落了水。
“你进来呀,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姜繁热情邀请。
白狐扫一眼店里的装潢以及那看不见的符阵,大尾巴晃了晃:“日落后吾与你一道去你朋友家。”
说罢,足尖一点便消失不见。
早几日还害怕的姜繁竟然有点不舍,恨不得立马与它一道去秦晓雪家。
姜繁瞧着那早已不见白狐的门槛喃喃道:“希望能瞧出晓雪是怎么了。”
日头在姜繁的期盼中落下,姜繁在秦家门口等着,心中有些忐忑,今日下午并没有告知那白狐秦家位置,不知那白狐能不能找到。
天色昏沉,今夜倒是有缕缕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不多时,那白狐乘着清风出现,跳上秦家墙头:“吾进去瞧瞧,你在此处等着。”
不待姜繁反应,身影瞬间沉入夜色。
姜繁在门口徘徊,又有些懊恼,那白狐道行不浅,若是进去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她抬脚想进秦家,却又怕惹怒白狐,黑夜里她的心跳仿若打鼓一般砰砰作响。
所幸白狐很快便出来了,带来了消息:秦晓雪被水鬼附身了。
水鬼,据说是意外落水或是投水自杀之人,因无□□回转世,且困于原地,便引诱活人落水做自己的替身,自己便能转世投胎。
“你朋友在何处落的水?”白狐问道。
姜繁带着白狐来到清溪街那条小溪,心中焦急:“水鬼附在晓雪身上,那晓雪呢?成为水鬼了吗?”
白狐冷眼瞧着姜繁的焦急,却说:“你瞧,你什么都不懂,便只能求助于吾,倘若你拜吾为师,这种事,摆摆手便能处理好。”
姜繁一怔,抬手便想行拜师礼。一阵风却轻轻将她的手抬起。
“先处理水鬼。”白狐的声音即使疲惫也高傲不减。
到了溪水边,白狐很快便找到秦晓雪的落水地。那秦晓雪还是生魂,在黑暗中如闪着光的糕点,好找得很。
白狐站在水边道:“你朋友是生魂离体,只要超过七日,便回不去身体,那水鬼就真正成为人了。”
姜繁瞧不见秦晓雪的生魂,却能听到水中一直传来呜呜呜的哭声。
姜繁转头与白狐行礼:“还请施以援手,若有繁能帮上的,繁定全力以赴。”
白狐受了这一礼,却没有动。
今夜月色亮堂,洒在溪水里像是一地碎银,微风送凉,树影摇晃。
白狐的声音有些寂寥:“出了点变故,吾无需你成为弟子。但确实需要你帮吾完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