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水巷。顾家院门上挂着一盏灯笼,照亮门前檐下。
“咯咯咯——”母鸡的鸣叫声从虚掩的门缝里溜出。
姜繁莞尔,与杨廷春道别后迈进门槛。
果然见姜阿婆手拿木棍,四处驱赶着肥硕的母鸡。母鸡久不入巢,姜阿婆生了气。
“该杀的畜牲,再不进去我明日就烧水拔了你的毛!”
母鸡听不懂威胁,张开翅膀躲避挥来的木棍,扑腾间绒毛纷飞。
借着风力,母鸡跳上鸡舍,挑衅似地朝姜阿婆叫:“咯咯咯——”
姜阿婆正要继续驱赶,这次更是多使了几分力气,定要给那只鸡一次教训!
一道风从后方吹来,在姜阿婆面前打了个旋,方才还咯咯叫的鸡就被无形的绳索困住了双脚,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阿奶怎地不在院子里点个灯?”姜繁把院门上的灯笼取下带进来,手腕轻动。
那只鸡突然悬空,被一股风送进了鸡舍。
“嗒。”姜阿婆将鸡舍的门关上。
“惯会偷懒,以炁化风,怎能用来抓鸡。”姜阿婆扔下棍子,踩着灯笼映照的暖光进房。
姜繁抬高灯笼,让烛光照在姜阿婆脚下,嘴上认错:“是,下次不会了。”
姜阿婆轻哼一声:“认错挺快,也不见你改。”
上次还撞见她用灵炁化雨给菜园子浇水。
姜繁讨好地笑笑,转移话题:“阿奶,你还记得桥头巷的王阿婆吗?常来买香烛的。”
烛光为老旧的木桌披上一层暖色,桌上放着一碟小菜一碗浓汤。
“是彩娘。阿奶记得。”姜阿婆坐下挑了挑灯芯,她眯起眼睛,“她家的香烛都是在我们铺子买的。”
姜繁将这两日的事情告诉她。
“保家仙啊。”姜阿婆晚食胃口小,吃了两口便盛碗汤慢慢喝,“你王阿婆既然没交代,那供奉的神龛兴许还在,因果缘分未断,可请出那保家仙。”
“明日我与你一道去。”
杨家的神龛确实还在。
神龛摆在偏房,红底黑色的牌位置于正中,上书蛇仙名讳,写有“保家仙之神位”。
前设一香炉,上面是燃尽的香脚。桌面有一层浅灰。
“吱呀——”随着窗棂的撑起,阳光驱散房内的阴沉与黑暗,有细小的灰尘在成束的阳光下翻飞。
“往日这偏房里,我家婆从不让我们进,自她去后,家里又连番出事,这偏房也就没来过。”
玉娘打开窗子,与姜繁一道打量着前方的神龛。
她有些局促和紧张,今早丈夫与她说,昨夜家婆托梦,道家里供了保家仙让他来偏房供奉。
两人还茫然不知真假时,姜繁敲响了她家的门,还带来了平日很少来往的姜阿婆。
“婶子,来上柱香吧。”姜繁摸出一根清香递给玉娘。
玉娘瞥一眼未说话的姜阿婆,“这真的是保家仙吗?那为何前段时间……”
“是王阿婆供奉着的保家仙,阿婆去得突然,应是未曾交代过让你们继续供奉。”
姜繁安抚地朝她笑笑:“保家仙享香火供奉,保家宅平安,这是定下的契约,它若未收到供奉,自然会生气。”
“我们今日,就是请保家仙现身来赔罪。”
偏房只有一处窗棂,阳光只照亮半边,姜繁站在那半边阳光里,仪态气度仿若仙童。
玉娘伸手去接清香,抬眼瞧见隐没在另外半边昏暗里的神龛。
神龛是黑色的,牌位是黑色的,放置在照不到阳光的黑暗里,散发着冰冷阴沉的气息。
她心一紧,又将那柱香推了回去:“现身?我上次请过神婆,神婆说我家已经干净了!”
“我知婶子家里已经请过神婆,婶子家里气息确也干净。”姜繁与玉娘对视,“但婶子有没有想过,来庆叔不过是咬伤,大夫也说不严重,却为何半个多月还不能下地。”
“婶子请神婆时,来庆叔可在家?”
不在家……
玉娘垂下眼思忖,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上次请过神婆,家里不再遇事,她便对这神鬼之事颇为忌讳,昨夜家婆托了梦,今早姜繁她们就来了,会是巧合吗?
可这神龛颇为诡异,她实在不敢……
姜阿婆冷不丁开口:“让杨来庆来。”
姜繁视线落在玉娘的孕肚上,一拍脑袋:“哦对,婶子有孕,不宜惊吓,还是让来庆叔来。”
玉娘抬起眼来,还是担忧:“可来庆还有伤,无法起身,这保家仙会对他有冲撞吗?”
“婶子放心,因果契约未断,再者,我和阿婆在的。”姜繁扶着玉娘出去。
“来庆叔这伤也多半是蛇怨作祟,拔除即可。”
杨来庆靠在床上往门外张望,瞧见玉娘连忙问到:“如何了?可有劳累?”
玉娘摇头,将方才的事与他说了,握住杨来庆的手,期盼地望向姜繁:“姜家阿繁说,你这伤是有蛇怨作祟,拔除了便能好了。”
姜繁纠正:“拔除了蛇怨,这伤便与那正常咬伤一样,也得有恢复时间的。”
“也好也好。”杨来庆很是惊喜。
他这右脚伤处久不愈合,每日如针扎似的疼,还有那寒气从伤口处钻入,冷得人浑身打颤。
在姜繁的眼中,杨来庆吊起的右脚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黑雾,有些黑雾往外蔓延,消散在阳光里,有些黑雾蜿蜒而上,缠绕在杨来庆的身躯上。
卧房里采光足够,几处窗子敞开着通风,正值夏日,杨来庆竟还需盖着厚被。
姜繁捻起黑雾,将杨来庆身上的先撕下来,再顺着腿上伤处,深层清理 。
很快,杨来庆便察觉到冷意消退,那股疼也没了,伤口泛着痒意。
姜繁出去寻了根长棍,予杨来庆做手杖,扶着他进了偏房。
玉娘抬脚跟着进去,被姜繁拦下:“婶子,去房内收拾下吧,来庆叔应是不需要厚被褥了。”
“哎哎。”
偏房内,杨来庆接过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