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景明,杨柳依依,微风拂过河面荡起层层波纹。
帆布被风扬起,一艘大船撑开水流驶离码头,顺河而下,往临春城而去。
甲板上的船工井然有序,挂绳索的、瞧方向的、整理货物的,各司其职。
一道月白身影混在一群粗布灰衣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那小郎君身着月白圆领窄袖云纹袍,柔顺长发高束于脑后,落下几缕额发将精致的五官衬出几分俊朗。他脸上带着笑意与船工问好,让人无端想起清晨山间吹过的风。
田荷花出来寻姜繁时,便看见如此情景,一时止住脚步。
还是姜繁瞧见了她,小郎君在暖阳下弯起眉眼。
“荷花婶子。”
田荷花身材丰腴,圆脸福相,眉间黑痣随着说话时的表情上下移动。
“阿繁,你这一身男装瞧着也俊俏得很呐!若你真是郎君,我家二娘嫁你也嫁得!”
“哈哈哈,若我是男子,又有何不可?”
姜繁随着荷花婶子迈进船舱,答得干脆。又引得荷花婶子一阵笑。
荷花婶子寻姜繁是想叮嘱她一些事项,他们这船目的地并不是临春城,只是捎上了姜繁与她行个方便,靠岸让她下船。
姜繁十七年从未出过镇子,如今要独自去寻千里之外的远亲,因此田荷花有些不放心。
本想劝她与杨廷春一道走,姜繁却说她脚程慢,免得耽误杨廷春赶考,如今只能在船上多教授些在外行走的门道。
临春城在云泉河下游,走水路不消两日便可到达。
姜繁进了城便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正值春日,旭阳高照,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管男女老少衣着色泽鲜亮,春衫轻薄,女郎发髻上皆簪着新鲜娇嫩的花朵,连那大胆俊俏的郎君也有簪上清雅秀气的花。
街道边,杨柳岸,触目所及无处不花团锦簇,淡粉的桃花,嫣红的樱花,素白的梨花,雍容的牡丹,秀雅的春梅等等数不胜数,开得如此绚烂开得如此热闹。
姜繁的视线随着翩跹的蝴蝶而动,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身侧走过一位簪着长春花的女郎,那女郎的柔软的披帛拂过姜繁的手背。
“小郎君还不去客舍定房?到时可都卖完了!”
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姜繁回神顺着女郎的指尖往客舍去瞧,发现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堵在门口。
姜繁连忙道谢,转身试图穿过人群,迈过客舍门槛。可惜还是晚来一步。
“满房啦!郎君去瞧瞧别处罢。”店小二努嘴朝上楼的两人示意,“那位公子大手笔全包啦。”
上楼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一身墨色圆领袍衫,身材高大,左手搂住女子的腰肢,将那女子挡得严严实实,只让人瞧见走动间摆动的粉色裙裾。
楼下显然是两人的仆从,乌泱泱一大群,占据着客舍大堂。
姜繁只得退出这间客舍,另寻他处。
连问了三处客舍皆无空房,姜繁兜兜转转又站在第一件客舍前。
此时红日歪斜,落日余晖为满城鲜花撒上一层金粉,城门处竟还有行人排队入城。
一位簪着海棠的大娘瞧着姜繁疑惑的模样,笑着为她解答。
“郎君第一次来?每年二月初二是花神的诞辰,我们临春城会在当天举办花神节,那些人都是冲着花神节来的。”
“花神节?”
大娘手扶了扶鬓边的海棠,神情骄傲,道:“郎君你就说我们临春城的花开得好不好?漂不漂亮?”
姜繁视线落在那朵海棠上,花朵几乎全白,细看花瓣处却有粉色晕于其上,如同夏日晚霞消散时的最后一缕,大娘许是簪了一天,花朵有几分萎靡,却更显娇柔。
姜繁点头:“自然是漂亮的。”
“我们临春城家家育花,在花神节当天,会举行盛大的祈福仪式,选出其中开得最好最漂亮的花朵献给花神。”
“那最有福气的娘子,花神会将祝福赐下,让她愿有所成,有许多小娘子便是来此祈福的,客舍早早地便被定下了”
大娘临走时让姜繁往那街坊间去寻,自有租赁自家客房的。
“可要早些去,那也抢手得很呢!”大娘的话语钻进花丛中,人也钻进人群中。
姜繁倒是没想到,竟然刚巧碰上临春城的花神节,为了这满城花香,她决定多留些时日。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正当姜繁迈步从客舍窗下走过时,一个物什忽而从上方砸向她的头,姜繁下意识后退一步,那柔软的东西便砸入了她怀里。
是一朵水嫩纯白的山茶花。
一尘不染的花瓣层层叠叠,如雪一般的清冷,嫩黄的细蕊轻颤,又带来一丝娇媚。
客舍二楼的窗户高高撑起,一位不逊于手中山茶的俏丽美人依窗而笑。
见姜繁抬头望过来,沐月身子微探,笑道:“小郎君可是要留下过花神节?”
姜繁拿着山茶花点头。
沐月葱白的指尖染着丹蔻,指向右边:“若是小郎君信我,去梨花巷里寻一位眼睛不太好的王大娘,她家定有空房赁予你。”
姜繁弯起眉眼,晃了晃手中的山茶花,道:“那便多谢娘子了。”
沐月掩唇而笑,目送姜繁往梨花巷子去了。
窗外繁花似锦,景美人也美,沐月靠着窗多瞧了会,便听到身后开门的响动。
随后一双长臂揽住她的腰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沐月不适地微缩身子。
“在瞧什么?”
沐月敛下笑容,将窗子关上,推开男人,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没什么,不过是瞧着天色漂亮罢了。”
“漂亮就多瞧会儿,待我们回了京城,可就看不到了。”
符明跟随她坐下,自然地将沐月面前的茶水接过来,抿了一口:“凉了。”
茶盏磕在桌上发出闷响。符明随意地将其丢在桌上,看见沐月又端起一杯一口饮尽,他不禁皱起眉头。
“说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