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快挂完了,孟宴臣找护士给叶子拔针。这时候已经五点了,期间陈铭宇打过电话简单汇报了一番会议内容和结果。
孟宴臣让他把会议记录发到邮箱,并说自己今天不加班,让他也处理完工作早点回去休息。
挂完电话就看到许沁在几步远的地方站着,期期艾艾地看过来,“哥,一起吃饭吗?”
之前许沁一直说医院食堂的伙食一般,所以孟宴臣经常不是给她送饭,就是带她出去找个餐厅改善生活。
客如今的孟宴臣不太想跟她长时间待在一起,甚至都不太想跟她说话。如果他重新来过的时机不是三十岁的孟宴臣,而是十七八岁的孟宴臣,那么他还会好好引导、教育、保护许沁,避免重蹈覆辙。
但是现在,拉倒。
在医院食堂,孟宴臣随便打了两个菜,跟许沁面对面吃饭。
吃了没两口,许沁问:“哥哥,一会儿回家吗?”
孟宴臣咽下嘴里的饭,才说:“你不是今晚值班吗?”
“我问的是你。”许沁低下头去,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个叶子——”
孟宴臣打断她:“我给她陪床。”
话音刚落,许沁猛地抬起头来,表情难掩震惊,可孟宴臣却已经低头继续吃饭了。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肖亦骁在走廊站了有一会儿了。他对兄妹两人间的尴尬和沉默似乎无所觉,见了人高高兴兴地摆手打招呼。
“人送回去了。听说臣儿要陪床,我连班都不上了,来看热闹。”
孟宴臣看了他一眼,“你有毛病吧?”
肖亦骁一把揽着他的肩,对许沁说:“沁沁,哥给你买了咖啡,放你工作台上了,跟组员分分,我跟你哥有话说。”
说完勾肩搭背地把人给带走了。
两人走到走廊另一头,转过拐角,确定许沁没跟上来也看不着。肖亦骁问他,“说实话,你跟叶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俩没事儿。真没事儿。”
“没事你又出钱又出力,做慈善呢?你孟宴臣什么时候给女人陪过床啊?”
肖亦骁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近了用胳膊杵他,小声问:“哎,我是不是要有弟妹了?”
“什么弟妹!”孟宴臣一肘子给他推开,“别胡说八道,她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就不能谈恋爱了吗?整个燕市还有你配不上的大学生吗?都是大学生配不上你!”
孟宴臣很无语,“我跟她没事儿!”
“没事儿她怎么昏迷不醒了?”
这对话没法继续了。
孟宴臣做了一个捻烟的动作,结果发现手里没烟。
肖亦骁又说:“你是不是把她当沁沁的替身了?”
孟宴臣只觉得一口气突然冲上了心脏下不去,闷得胸口疼。他静静地直视着肖亦骁的眼睛,认真道:“我放下沁沁了。”
“真的?”肖亦骁有些迟疑。
他们几个认识二十好几年了,孟宴臣什么样儿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他打从心底里希望孟宴臣放下沁沁,过得开心点儿,但又知道这个人压抑、重情、心软,劝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
他希望孟宴臣放下,可又直觉他放不下,所以在忽然得到答案的今天,他下意识地不敢相信。
孟宴臣目光丝毫不回避,大大方方任他打量,“真的,我真的放下了。而且我也不会阻止她跟宋焰。”
“不,这个你还是要阻止一下的,那小子一穷二白,还拽得二五八万的,沁沁跟着他,那不是要吃苦吗?”
孟宴臣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许沁不爱吃苦呢?
“随便吧。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前世孟家齐上阵,都没劝得动,反倒惹了一身腥。今生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他回家陪爸爸妈妈不好吗?
肖亦骁看了他一会儿,似乎终于相信他真的放下许沁了,于是又问:“那我是不是要有弟妹了?”
孟宴臣:“……”
“滚吧。”
“得嘞,这就滚!咖啡我给你放柜子上了啊!”
看着肖亦骁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孟宴臣脸上难得浮起一点淡淡的笑意。
普通病房里算不上安静,住时间长了免不了有些接触,接触着接触着,话也跟着变多了,你一言我一语,无聊的时候话话家常。
但这跟孟宴臣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叶子床位靠墙,进门左手边第一个,孟宴臣大高个大长腿,西装革履的,皱在一个狭窄的长凳上,背靠着墙,专心地翻着邮件里的会议记录,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许沁查了几回病房,愣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她不知道孟宴臣到底是怎么了,几天不见,突然间就变得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有点不习惯,不习惯孟宴臣——不哄她、不理她、不看她、不在她的身后了。
晚上九点多,孟宴臣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医院毕竟条件有限,所幸今天也不算太忙。
忙完工作,他终于有时间正视自己跟叶子的问题。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这看起来好像是两码事,但又隐隐觉得应该是一码事。
如同蝴蝶效应,因为自己的重生,引发了连锁反应。毕竟,他回来以后真正意义上出手改变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叶子这个未来的隐患。
可以说,叶子是他回来后在最短时间内直接影响到的第一个人。
他忽然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下意识的恶意攻击了对方,比如,损伤了灵魂什么的。
咳,他也不知道,是那几天偷偷百度的。
还有那股电流,或许就是……
这样想着,孟宴臣伸出右手,覆上叶子贴着胶带的手背,将她的手轻轻翻过来,然后握住,掌心贴合。
刹那间,熟悉的电流悄然划过。
孟宴臣神念一动。
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因为他。
恍惚之间,孟宴臣似乎看见了一座低矮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