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土房子,被漫起的飞尘与黄烟笼罩着,坐落在小小的、黄色的村落里。
屋子里光线很暗,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影。身子小小的,脏脏的头发胡乱扎着几个羊角辩儿,好像是个小女孩儿,七八岁?还是五六岁?
他看到她从膝盖和臂弯露出一双大大乌乌的眼睛,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麻木和空洞。
吱呀一声,不知是木制门还是什么的打开的声音,光线漏了进来,孟宴臣突然被晃了眼,一下子醒了过来。
熟悉的消毒水味儿迅速窜进了鼻腔。
孟宴臣从胳膊上抬起头来,手臂麻滋滋的刺痛着。他揉揉眼睛,周围光线很足,墙壁也很亮,是在医院。
他坐着醒了一会儿,想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却发现手还握着叶子,一动,连带着叶子的手都晃了一下。
他……就这么握了一晚上吗?
呆了呆,孟宴臣用左手拿出眼镜戴上,然后又去瞧叶子的脸。只见她脸颊红晕褪去,好像是退烧了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掌心似乎有动静传来,孟宴臣一下子打起十万分精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子的手。
她个子很高,因而手也比大多数女生要大上一些,掌心向上贴合着他的,露出细长如葱尖一样的指头,微微翘着,像是想要勾他的手。
孟宴臣屏住呼吸,半分钟后,他看见叶子的手指又勾动了一下,他立刻回头,只见叶子眉心已经蹙起,这会儿正左右动着脑袋,有要醒来的迹象。
!
“医生!”他想去找医生,起身时却被叶子的手勾住,这时候他已经松开手卸了力,是叶子的手虚虚地勾握着他的。
其实,他只要轻轻甩一下就能甩开的。
叶子细瘦的胳膊在空中晃了两下。
他犹豫了一秒,没有甩开,抓住了正好进门的护士,“护士小姐,麻烦你通知一下医生,一号床的病人醒了!”
小护士扫了一眼孟宴臣,又瞄了一眼叶子,像是想起了患者的病历和情况,连连点头,急步走了出去。
许沁很快就进来。值了个夜班,她看上去有些憔悴,进来的时候眼神在孟宴臣身上停顿了一下,又落到两人抓握的手上。
她感到呼吸窒了片刻。
直到孟宴臣让出地方,护士小北喊了一声,许沁这才如梦初醒,从口袋里摸出小照灯上去探查叶子的瞳孔。
叶子要醒了,一个白大褂加上一个黑西装,还有几个小护士全围在病床边耐心地等。
差不多一分钟后,昏迷了三天的叶子颤颤的睁开了眼睛。三天水米未进,她的嘴巴干得有些脱皮,就在眼睛完全睁开的那一瞬,她忽然喊了一声:“孟宴臣!”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唰的一下都往床脚那边的孟宴臣身上望去,神色各异。
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食指勾了勾领带,然后呼了一口微微带点叹息意味的气音。众人的视线又齐齐收了回来。
许沁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等叶子完全清醒以后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但检查结果还是那样,没什么问题。
几个小护士脸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难蚌。
真是……邪门了。
许沁八点交班。下班的时候孟宴臣正站在走廊里,隔着窗户向院子里看,高大挺拔的青年即使一夜憔悴,脸依旧是英俊的。
自他来医院里,好多护士、医生还有年轻的异性病人和家属,路过时常常会偷瞄一眼,瞄到了就会抿起嘴唇微微的、轻轻的笑起来,一脸春情。
甚至有的医护在得知孟宴臣和她的关系后,偷偷地把她扯到一边,打探孟宴臣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那一刻,许沁承认她很不爽,或者是,该称之为嫉妒,但在那之外,却又有一种隐秘的、卑劣的欣喜与雀跃。
“他不会喜欢你们的。”她这样回复那些女孩子。
尽管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评价,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在乎。
只是,许沁眼神暗了暗,只是——她昨晚进出病房无数次,便无数次目睹了那个场面——向来克己复礼,与所有异性保持着距离的孟宴臣,握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趴在她床边睡了一晚。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指缝里流失。
“哥哥,”迎着阳光,许沁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开口:“你不回去吗?我正要下班,我们——”
“不回。你走吧,路上小心。”竟是头也不回。
三番两次热脸贴冷屁股,就是个泥人也会有脾气。许沁呼呼地喘了两口,冷冷说了一句:“那我走了。”便背着包大步离开了医院。
她走后,孟宴臣长长地叹了口气,垫了垫站得发麻的脚,回到了病房里。
徐教授抬眸看了他一眼,“孟先生,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通知您。”
闻言,孟宴臣第一时间瞥了一眼叶子。她正坐在病床上看他,脑袋微微偏着,眼睛一闪一闪,天真又纯情。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徐教授说:“病人好像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