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安森和风暴师沉浸在胜利后“幸福的烦恼”中时,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谁击败的伯纳德·莫尔威斯,正率领着一众残兵败将沿着既定路线撤退。 这么说其实有一定的歧义,因为打从向黑礁港发起进攻开始,这只精锐之师就没考虑“撤退”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撤退路线”。 在殖民地总管大臣原先的“剧本”内,他大概要花十到二十天的时间攻克黑礁港,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对方抵抗顽强,更是要借助围攻增加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顺便建立起完整的后勤链条。 如果要以这两样作为评判标准,黑礁港围攻战伯纳德不仅没有失败,甚至可以说非常成功——原本离心离德的平叛大军半数以上都已经归顺,后勤补给线也顺利落成,平整的道路和沿途大大小小的转运仓库,足以支撑五千人的军队在扬帆城至黑礁港一带正常行军。 至于“临阵脱逃”的胸甲骑兵营长萨多爵士和被他裹挟走的两个步兵团…除非是打算变成土匪流寇和帝国通缉的逃犯,被剥夺头衔和一切特权,否则依然只能乖乖的主动上门,向总管大臣跪地求饶。 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正常几个月的事情,换成之前的伯纳德简直能兴奋的发疯。 但现在的他完全笑不出来。 沿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修葺平整的道路,浑身上下满是尘土的殖民地总管大臣拄着军刀,气喘吁吁的徒步走在这支比他还要邋遢一万倍的队伍当中。 在他四周的士兵们一个个也是表情麻木,眼神呆滞,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饥饿与疲惫交加的神色;除了机械的迈步前进,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多余了起来。 为了尽快撤退避免被克洛维的追兵赶上,伯纳德不得不抛弃了绝大多数辎重,并且将仅有的蓄力用来托运大炮和弹药——在工业力量近乎为零的新世界,它们的价值甚至要超过训练有素的士兵。 然而即便辎重力量都分配给了军火,本就所剩无几的补给品却还要维持大半个骠骑兵团;为了节省战马的体力,除了有侦查任务的骑兵所有人都不准骑马行军,也不准将装备托在马鞍上的。 在这方面伯纳德甚至做到了以身作则,将自己的坐骑“送”给了没有背叛自己的骠骑兵团长,极大的笼络了原本若即若离的骠骑兵们的军心。 于是饥肠辘辘的骠骑兵们只能自己背着全套装备,牵着一身轻的“伙伴”走在队列之间,时不时在无数双发绿的眼睛注视下掏出鸡蛋、苹果和胡萝卜,吞咽着口水塞进战马的嘴里。 尽管同样饿得不行,骑兵们依然随时警惕着周围的“战友”…已经有不少饿到快失去的神志的家伙试图盗窃珍贵的饲料,甚至把注意打到战马身上。 如果不是脚下的道路还算平整,并且灰鸽堡已经近在眼前,士兵们就算没有爆发哗变,这些珍贵的驼兽和坐骑早就保不住了。 “伯纳德大人!” 突然,一个疲惫却十分响亮的声音在队列中响起,打破了这份麻木的沉寂:“好消息,侦察兵汇报,就在队伍最前方两公里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殖民地聚落!”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机械的迈步行军的士兵们默契的停下了步伐,目不转睛的他们纷纷用眼角余光看向总管大臣的身影。 微微蹙眉的伯纳德眼角闪过一抹无奈,但迅速就恢复了正常,望向满脸狂喜的传令兵: “说清楚,传令兵看见什么了?” “一个殖民地聚落!” “只是殖民地聚落吗?” “呃……” 传令官突然怔住了,表情中流露出茫然的申请。 “我在问你,侦察兵究竟看见了什么!” 伯纳德突然变得不耐烦了起来,加重了语气大声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聚落——不是原住民的,是殖民者的!” “我知道那是殖民者的聚落,我再问你那只是个聚落,它只是个聚落…吗?!” “那真的只是个……” 话音戛然而止。 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的传令官倒吸口气,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迅速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向总管大臣行了个军礼: “报告总管大臣,侦察兵于前方两公里处发现一座被自由派控制的小型要塞,伪装成普通的殖民地聚落——请您下达指示!” “我没有任何指示!” 暗自松了口气,伯纳德义正词严道:“但既然是自由派叛徒的基地,那就证明除了这座要塞,附近肯定还有大量被他们控制的据点;为了帝国的繁荣稳定,必须予以消灭!” “但在那之前,帝国的勇士们——前进!” “前——进——!!!!” 绵延不绝的荒野上,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宛若洪流般奔腾不息。 …………………… 黑礁港,临时司令部。 塔莉娅终究还是心软了。 在安森“意犹未尽”的吃光了餐盘里所有的食物,心惊肉跳的“期待”着剩下的四道大菜时,却等来了让他所料未及的惊喜: 新鲜肥嫩的烤鹿肉和散发着淡淡焦香的黄油煎马铃薯条,搭配宜口的松露酱,不仅分量充实更让人胃口大开。 再来上两块殖民地风格的鸡蛋土豆饼,色泽诱人的红菜汤,清口的腌包心菜与酸黄瓜片,绵软香甜枣泥南瓜…简单,温馨,实实在在。 餐后甜点是一块长方形的朗姆酒蛋糕,用黑礁港本地的一种红色酸味野果摆成了“原初之环”的形状。 这份意外之喜让安森感动至极,用餐的同时连眼角都变得湿润了许多,一种对三旧神的憧憬信仰之心愈发的强烈。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同时还是个虔诚的秩序之环信徒这件事——信仰对他就像衣服,每一件都是需要珍惜爱护的;需要时穿在身上,不用了就收进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