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也行。”
一口气拉着许京言走到自家门口,听到五楼关门的声音,时漫这才松了口气。
却看见许京言正盯着自己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如惊弓之鸟一般,她立刻收回了手,抬手去敲门。
门在这时打开。
冯兰香出现在门口,手里拎了个黑色的塑料袋。
“妈……您这是……干嘛呢?”
“扔垃圾。”
“扔垃圾……至于这么……”
隆重吗……
冯兰香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长身旗袍,外套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头发微微卷曲,每根发丝弯曲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且泛着淡淡的棕褐色。
一看就是刚染的。
仔细看,脸上还有淡淡的妆。
虽然手法有些粗糙,但的确让冯兰香看起来明艳了几分。
时漫想了想,好像有几年没见她妈这么精心打扮了。
上一次还是出席她的大学毕业典礼。
见时漫双手空空如也,冯兰香上挑眉尾,有些不大痛快地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什么都没拿?”
时漫急忙从许京言的手里抢过她的礼品,拎起来给冯兰香看:“拿了拿了,这不是在这儿。”
冯兰香灭灭地瞥了她一眼,扭头看见一旁的许京言,原本浓云密布的脸色骤然之间变得明朗开阔。
一张嘴便是一副时漫巴不得的温柔腔调,嘴角和眼角都压着亲切的笑意:“小许啊,来了。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这多见外啊。”
时漫:“?”
谁是你亲孩子?
许京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挺抓人的。
让人移不开眼。
“妈。”许京言颔首,举止大方得体,“应该早点儿来看您的。”
时漫:“???”
这就叫上“妈”了?
谁是你妈?
“哎,”冯兰香拖长了音调满心欢喜地答应,抬手去迎许京言,却发现手里还有垃圾,就一把拿过时漫手里的东西,扔到玄关的一边,把垃圾塞给时漫,“去把垃圾倒了。小许啊,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坐。”
冯兰香把许京言请进去,顺便关了门。
时漫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垃圾:“……”
扔完垃圾,时漫没有马上回去。
她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静静地望着旁边的法国梧桐。
浓密的叶子遮住了淡蓝色的天空,树下散落一地的白色花瓣,徒有几片落叶零星地点缀。
斑驳着,惨淡着。
残留着落雨的腥味。
她不断地想起从前的事情,想起自己以前站在大榕树下,呆呆地望着七楼的位置,最后鼓足了勇气还是不敢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从楼道口出来,注意到自己,也只是嗤之以鼻地白了一眼。
那个厌恶的眼神,从此在时漫心里存留许久。
以至于至今,仍然留有印记。
时光境迁,无论多少次回想起,那天的回忆,总是黑色如墨,浸染了她的年少时代。
她再次抬头,以同样的角度,望向那个熟悉的地方。
记忆再次涌来,眼前的一切除了比从前更破旧,似乎再无其他。
任凭袭来的风再如何猛烈,也吹不开那片自她头顶射下的树影。
可是。
又分明好像多了什么。
太阳偏移几度,光线从七楼的玻璃折射到地面。
一块浅浅的光斑在她眸中寻到一片地方,以极其微弱的力量,破开斑驳的云层,映进她的心里。
那束光里。
她看见了许京言。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从楼道口走出,澄白的光线落在他的肩膀,勾勒出硬朗华丽的轮廓。
每一笔都像是精心设计的。
他的矜贵风华,与生俱来。
他缓缓伸出手,叫了她一声:“时漫。”
那一刻,她竟分不清。
究竟是阳光更灼热。
还是目光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