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许京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不太确定。
“孩子,”男子有些为难,似乎在逃避,“你就告诉我,时漫她是不是在这儿拍戏就成,别的你就别管了。”
“她不在这里。”许京言说,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哦……这样啊……”男子看起来很失落,捏着半截烟猛吸了几口,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下去,“那看来是我找错地方了,谢谢你啊。”
他冲着许京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许京言望着那人渐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回忆追溯到几个月前他和时漫一起回家的那次,时漫对他说相册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回想那时时漫的反应有些异常,猜想那大概是她最不想提起的往事,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么多年过去,始终耿耿于怀。
“发什么呆呢?”时漫从背后拍了一下许京言。
许京言前一秒脸色还有些阴沉,后一秒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
他有些温柔地看着时漫,虽然不知道那些年她都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许京言说,“怎么下来了?”
“哦,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时漫伸了个懒腰,“就等一会儿太阳落山了,先吃饭吧。”
“嗯。”许京言伸手牵过时漫的手。
时漫有些意外,张望四周,脸有点红:“这么多人呢。”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合法夫妻吗?而且已经公开了。”
“……”
说的也是。
除了时漫,剧组的其他人也都下来吃饭。
附近没有餐厅,盒饭是直接送到这里来的,开餐的时候已经冷了,米饭硬得跟石子儿似的。
不过这在剧组也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不太在意。
时漫和许京言拿了两份到车上去吃,其他人也都自觉地不去车里,留出空间给他们俩。
盒饭不好吃,时漫吃了几口就扔在一边,盯着自己手里的剧本在脑子里排练调度,不时看看外面的天气。
“时导。”许京言放下手里的筷子。
时漫愣了一下,继而笑笑,冷不丁听许京言这么叫自己还挺不习惯的。
“嗯?”她看了眼许京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爸爸他……”
时漫似乎僵了一下,然后冷漠地说:“哦,死了,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他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对吗?”
“没有啊,没什么影响。”时漫的口气有些冷冰冰的。
“但是……”
时漫有些不耐烦,啪地合上剧本:“莫名其妙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京言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你发觉了吗,剧本里父亲这个角色是缺失的,不仅是这个剧本,就连《芒刺》也是一样的。如果他的事情真的对你来说没有影响,那为什么剧作上你都做了这样的处理?”
时漫愣了愣,心也跟着颤了颤。
是身体里的那根刺被人拨到了。
她低下头,不得不承认许京言所说的确属实。
自己就是学电影的,不光知道怎么拍电影,也知道怎么评析。
“父亲的不在场”是她电影当中很重要的一个剧作元素。
如果前一部《芒刺》是无意之举,那么这一部《飞鸟不下》绝对可以算得上实证。
她可以说谎,可是她的电影说不了。
关于“父亲”,是她不愿提起也不愿回想起的两个字,创作的时候也潜意识地规避掉了这类角色。
时漫放下手里的剧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恍惚地说:“你说得对,父亲的确是我不愿意去提及的一个人物,也确实这跟我的经历有关,但是我不想说,你也别再问了,可以吗?”
电影是通向创作者内心的艺术,也是替时漫开口说话的一面镜子。
许京言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时漫如此抵触,他倒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作罢。
天完全黑下去之前的一个小时,是黄金拍摄时间,在剧组叫“抢天光”。
一天之中这个时间段拍摄出来的效果最好,所以大家早早做好了准备,时间一到,就紧锣密鼓地拍摄起来。
在高塔上有两场戏,许京言的戏份不多,主要是男二号程远丘的戏份。
许京言的戏份还没到之前,时漫让他在下面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许京言助理韩思明过来。
“副导演通知我们可以上去了,”韩思明说,“看起来很顺利。”
“好。”许京言说。
“许老师……您真的不要紧吗?”韩思明有些担心。
许京言恐高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在以前如果有高空戏份是要提前沟通的,剧组吊威亚的时候也必须要用替身。
但是这部戏早在接下之前许京言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什么样的戏份,他都同意出演。
没人知道他是倒贴来演这个戏的。
当初早早拒绝了唐晋清的邀请,知道导演是时漫之后又放下身段求唐晋清让自己出演。
唐晋清竟然也真的以为他只是想拓宽自己的戏路,没想到亲手给自己的情敌创造了机会。
许京言戴好墨镜,对韩思明说:“不要紧,我们走吧。”
“好的,好的。”
才走到塔底附近,韩思明就听见许京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尽管许京言戴着墨镜,可韩思明想象得到这会儿他脸色应该很难看。
韩思明接到电话,孔靖问他怎么还不上去。
“马上了,”韩思明偷偷瞥了许京言一眼,见他呼吸急促,电话那头还在催,实在忍不住,“催催催,催个屁啊,不是都告诉你马上了吗,能坐火箭上去还是怎么的?!”
他这万年好脾气一发火果然奏效,孔靖那边留下句“知道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韩思明放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