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漫去看了一场日本电影,名字叫做《第七感》。
走进影厅的时候,影片还没开始。
里面的人不算少,零零散散坐满了一整个影厅。
她还是照例坐在最后面,选了一个最角落里的位置。
刚坐下,身边就降落一道黑影。
“时漫导演,你好。”
仍旧是带着一点日式口音的中文。
几天没见,时漫竟然有些意外。
她转过头去,压低了音量,对里奥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才是没想到。”里奥说。
此时屏幕仍然是黑的,但有声音流淌出来。
继而缓缓包围了整个影厅。
屏幕闪烁,光影流动。
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面朝大海,一言不发。
漫长的镜头过后,画面上叠印出导演的姓名——
伊藤凉。
时漫微怔,看向一旁。
里奥冲着她偏了下头:“是不是有点儿意外?”
她安静地点了下头。
“还有更意外的。”里奥说。
直到影片结束,时漫才知道里奥说的“更意外的”是什么——影片的艺术指导是她最喜欢的日本导演,也是里奥的老师。
屏幕暗掉,影厅里灯光全亮,里奥从最后一排起身,一路走到最前面。
应着掌声,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一个九十度的,十分谦谨的躬身,很有日本人的风度。
最后他用日语说了一句“谢谢”。
影厅里的人三三两两往外走,时漫也准备回去。
里奥快步追上时漫,拦在她面前:“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聊什么?”
里奥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跟你有关,也跟我老师有关,我想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你会很感兴趣。”
时漫看着他,犹豫片刻,答应了。
还是在上次的酒吧。
时漫很喜欢这里。
空气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时漫靠在沙发的后背,闭着眼睛。
旁边坐着一个安静喝酒的男人。
“他来了,”里奥抬起头,举起杯酒,“一起喝一杯吗?”
“不用了。”许京言拒绝得很干脆。
“好吧,”里奥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站起来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了下许京言的肩膀,“把她带回去吧,她应该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里奥只是对着他轻笑了下,继而转身走入人潮汩动的舞池。
许京言上前,凑近时漫试着叫了她一声:“漫。”
时漫缓缓抬起眼皮,望见他妖孽般的面容,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还挺软。”她笑了声,有点儿嫉妒,“怎么比我的皮肤还好。”
像是故意的,他说:“可能因为我年轻。”
她果然被他激到,松开手,鼓着两个腮帮子,有些不满,孩子气地说:“不准说我老了。”
他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抱着她。
唇齿相碰,冷静如墨的字眼悠悠飘进她耳中。
“你在我心里永远年轻。”
“回去吧。”他说。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时漫不满意地嘟了下嘴,揽住许京言的胳膊,靠近他的耳边留下一句话。
酒吧里音乐声很响亮,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躁动里显得有一丝空灵。
他听见她说:“其实我有一点……舍不得你……”
暗夜中,四目相对间,那双乌亮如墨的圆润眼眸更显得轻盈宛转。
里维的后半夜总是安静得不像话。
仿佛所有的活力和生气都只是仅仅留存于那间疯狂的酒吧。
海风从海中央徐徐地吹向海岸,带着一股生涩的味道。
咸咸的。
他们走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两侧是已经灯熄了的商店小餐馆。
路两旁只有微弱的路灯还亮着,细长的身影在灯光映照下落下幽长的几道交横错辙。
时漫渐渐醒了酒。
她快走了几步,·跑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许京言在一旁站着,默默注视着她。
有时候,他也不是很了解她在想什么。
除了从电影中得知的一小部分,剩余更多的部分尚且未知。
她好像一个他永远都无法完全解开的谜题,猜不透她某时某刻的全部想法。
时漫抬头望向许京言,拍了下身下的石头,笑问:“你看这块石头像不像是渔村的那块石头。”
许京言的目光顺势下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默许地点了下头:“是有点儿像。”
下一秒时漫掀起自己的裤腿。
昏黄路灯下,视线变得不再清晰,可那道长长的伤疤似乎还没能完全消失。
她的指尖缓缓从那道伤疤移动,声音里空落落的:“这还是我拍戏以来第一次留下这么大的伤疤。”
手在某处停下,她突然叹了一声,重新盯着许京言,眼神真诚:“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当时很害怕,要不是你当时在我旁边,我还以为我快死了。”
许京言坐在她身边,有些心疼,声音温柔:“那你有没有一瞬间的后悔。”
“有,”酒后的时漫向来很诚实,几乎没有迟疑,“我当时在想,如果我没有在拍电影就好了。”
空气陷入片刻的沉寂。
时漫慢吞吞地说:“可是如果没有在拍电影,我就不会遇到你了,对吧?”
“不,”他的嗓音清冷,刺破肃静的夜,“不管你在干什么,我们都会遇见的。”
时漫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才缓缓地吐出几个浅浅的字:“缘分真是很玄的事情。”
“里奥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