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回程的车一路往市区的方向开。
来海边好像真的很有效,时漫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她靠着座位,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海边离市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夜里的路不太好走,车灯能照到的地方有限,路不太平稳,许京言尽量把车开到低速,让时漫能舒服一些。
逐渐有房屋楼宇映入两旁,他们驶入有路灯的路段。
突然而至的强烈光亮将时漫从原本就浅的睡眠中一把拉出来。
她矇睲着睁开眼睛,用手挡了挡眼前的光,问:“我们这是到哪了?”
许京言看了一眼导航,报了个地名。
“……”时漫挤出一个笑,折服于这说了还不如没说的答案,也后悔自己多余问这一嘴,“知道了,谢谢。”
许京言低笑了声,风清朗润地说:“快进市区了。”
临近半夜,居民房里稀稀疏疏漏出灯光,时漫抿了下唇,决定把胃里的饥饿感压制下去。
奈何咕噜咕噜的惨叫声不断从里面发出来,音乐停止的间隙,一声胃部的嘶鸣格外响亮。
“……”
空气突然安静。
时漫有些尴尬,捂着胃:“我好像,有点儿饿了。”
白天的时候没有胃口,偏偏在这个深夜的荒郊野外饥饿感大爆发。
车上没什么吃的。
这个点餐馆也基本上已经关门了。
只有路边前面的不远处还亮着一点光,看起来像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前面我停下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许京言说。
“嗯……”时漫想了想,“都行,但是不要太甜的。”
“好。”
车在路边停下,许京言下了车,时漫从车内向外望了一眼,看见商店旁边挂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牌子。
但是莫名的,总觉得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一分钟后,许京言从里面出来,两手空空地回到车里。
时漫看向他:“什么东西都没买吗?”
“嗯。”许京言的脸色有一丝僵硬。
时漫觉得不太对劲:“这家店……”
许京言像是沉思片刻,一字一句:“不是便利店。”
“那是……?”
“自助商店。”
“嗯?”
许京言捏了下眉心,沉稳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继续解释:“自助……成人……用品店。”
时漫:“……”
怪不得,这扑面而来的怪异感。
许京言回到车上,继续往酒店开,时漫觉得这种事情百年难得一遇,就笑了很久,笑得她自己都清醒了。
跨区返回剧组下榻的酒店,韩思明见他们回来,忙上前接过两人的行李,许京言侧头问他:“他来了吗?”
“来了,在楼上房间。”
“谁啊?”时漫问。
没等许京言回答,两人肩上各落一只手,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猝然伫立于他们之间。
“想我了没有?”声音懒洋洋地落下来,带着独有的穿透力。
几乎是同时,许京言和时漫抬手将唐晋清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搬了下来。
“清哥。”
“师兄。”
唐晋清隐隐笑了声,似有些许无奈:“我听说你们去海边了?”
“去了。”许京言说。
“怎么不叫上我?”
许京言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必要。”
唐晋清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转头去问时漫:“饿了吗?一起吃个饭?”
“好啊,正好饿了。”
“想吃什么?”
“都行。”
许京言挡在唐晋清旁边:“这是我老婆。”
“我知道,”唐晋清没好气地笑他,“但她也是我师妹,我们俩认识可比你们俩认识要久。”
确实是这么个理。
许京言气势弱了一大半。
于是两人还没回房间就又被唐晋清拉出去吃饭。
饭吃到一半,唐晋清借故出去抽烟。
他坐在露天花园的藤椅上,白色的烟雾颗粒飘飘渺渺升腾,幽幽散在空中,微弱的火光在斑斓黑夜里熠熠点点。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深深地吐出去,头也没回的:“漫,去日本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过了许久,时漫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还没想好。”
抬头望一眼星空,星河如寄,万分寥廓。
和从前一般,并无半分差别。
“你在顾虑什么?”唐晋清回头看她,“这么犹豫不是你的性格,难道是因为小言?”
时漫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她向他走过来,似乎还在思考,良久后,说:“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一起去山区拍片吗?”
“记得。”
“当时你说,将来要当一个想拍什么就拍什么的艺术片导演,什么票房,什么评价,都是狗屁。”
唐晋清笑,吐出一口烟气:“我当时有这么狂?”
“有,而且只多不少。”时漫也笑,记忆追溯到张扬年月,眸中动荡激扬,“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年纪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去想,一腔热血,毫无顾忌,还有大把的梦没有做完。”
唐晋清默默将烟吸入,抬头望向星空。
她的梦想,他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
大学毕业的那年,唐晋清还未走出校门,就已经感受到了市场对于艺术电影的强烈抵触和冲击,并以敏锐的嗅觉捕捉到未来艺术电影的道路并不好走。
他曾经志在四方,只想拍出自己想拍的东西。
可电影毕竟是大众的艺术品,不可能完全脱离市场。
他有钱,他完全可以自己掏钱拍自己想拍的东西。
但是时漫呢?
她的才华毋庸置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