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毕业就已经崭露头角,未来必将是光明一片。
那些和时漫一样有才华的导演,不应该屈于俗流,更不应该被这个商业化的市场埋没。
华语电影在发展商业性的同时不应该失去它的艺术性。
以这样一种百感交集的心情,唐晋清放弃了在编导方面深造的机会,转而投身制片。
比起实现自己的梦想,他更愿意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兴趣,为更多需要机会的导演提供一片可以一展拳脚的舞台。
“男儿志在四方,我我现在做这个也挺好。”
“你后悔过吗?”
唐晋清但笑不语。
怎么没有后悔过。
可自己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她笑意昂扬的模样,就只顾着一头向前冲了。
她也曾是自己的梦想,于是自己为了守护她的梦想也变得一往无前。
“毕业这么多年,我好像被太多事情束缚住了手脚,”时漫轻叹,“就像你说的,我变得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可是……”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我想回到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考虑,就拍自己想拍的东西,我觉得那才是我。”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时漫。”唐晋清掐灭烟头,站起来,微笑张开双臂,“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亲爱的师妹,走到哪里要带着我的梦想一起飞。”
时漫轻轻抱住唐晋清。
“师兄,你放心吧。”
“这事你告诉小言了吗?”
“还没有。”
因为一直都没有真的决定好。
她有些犹豫地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他会支持你的。”唐晋清说,“他是我弟弟,他怎么想的我很清楚,虽然我们俩性格相差很多,但是在某件事上我们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永远无条件支持你去追逐你的电影梦。”
“他说的没错。”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刺破宁静的坚定。
时漫和唐晋清松开,看许京言走到自己面前。
他静静地望着她,晚风中眼眸格外明亮,他上前抱住她,任凭风肆意喧嚣,踌躇许久,至多也只有一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许京言……”时漫轻靠在许京言怀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温度与触感,想到要与他分别心里十分难过,于是又隐隐打起退堂鼓,“我说过,如果你不想让我走一定要告诉我,这样的话……”
她说:“我也许就真的不会走了。”
“不,”即便再有万般不舍,他仍旧甘愿放她离开,不让自己的爱成为束缚的缰绳,“你应该去追求你的梦想,只管放心地飞,不管你飞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后。”
她深深地吸气,胸膛翻涌得厉害,却尽量保持平静:“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心口轻颤,突然很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永远不要有悲伤和离别。
可惜时间不会停止,要离开的人终究还是会离开。
*
宣传工作进入尾声,剧组跑了大半个中国,终于在二月尾看到黎明的曙光。
最后一站在北城。
回到北城,空气都感觉拥挤了不少。
《飞鸟不下》首映发布会的最后一站,也是院线正式上映前的最后一场放映。
因为地点是北城,又是最后一场,现场人空前的多。
按照约定的开始时间是下午一点钟,主要人员从早上就开始准备。
时漫到休息室以后,等着化妆师来给她化妆。
其实她自己化也行,只是唐晋清坚决要求最后一场要她打扮得“艳丽”一些,也算是给电影讨个好彩头,争取到时候电影上院线的时候艳压群芳。
演员的休息室在隔壁,除了许京言以外,也都悉数到场。
尤其是程远丘,自从上次在青城充大头被罚之后,之后的每一次活动都格外积极。
许京言今天上午临时有事,会来得晚一些。
时漫有些无聊,打开手机刷起了微博。
许久不登录,私信还是一片红点。
她本来就没有挨个回复消息的习惯,现在消息一多起来,她干脆不看了。
随手搜了一下《飞鸟不下》的几个词条,广场里好评如潮,更有一些影迷甚至为此写了几千字的长评,时漫点开几个看,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们说,从影片里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
他们说,自己也曾是试图与这个世界抗争的孤执少年。
只是后来,被这个世界打败,与当初的自己渐行渐远。
她的心口忽然软了一片,慢慢浸透出湿润的液体。
当导演这么多年,也曾有过无数迷茫彷徨的时刻,只是那些疲惫在看到别人对自己作品的认可时烟消云散。
原来有这么人知道她在表达什么,她不是一个人在孤独地书写自己的故事。
自从和许京言的交集多了以后,她好像就一直处于一种被时刻关注的状态,背后时刻有人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所以她会忘了,忘了自己创作的初心是什么。
在平静的二十八年里,和许京言认识的这大半年是她工作和生活最喧腾的一段时间。
现在她想再度回归到最沉默的地带,捧着最初的一颗心脏去跳动。
去到另外一个创作环境,给心脏换一颗身体,也许会焕发不一样的生机。
下午的发布会是场硬战。
将近两个小时的放映,影片还没结束就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而后声音越发响亮,十分影响观影效果,有个观众干脆站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素质,不能安静看电影就出去,别在这打扰别人。”
现场有影迷,有观众,还有媒体,人一多就乱糟糟的,后来差点儿动手,最后不得已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才稳定下来。
演变成一场闹剧,谁的心情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