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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3 / 4)

苻融坠马而死,秦军惨败,溃散奔逃,这一退之下竟然不可收拾,冻死、饿死、相互践踏死的不计其数,秦军败绩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消息从寿阳传来时,司马曜激动得好几夜都无法合眼,太悬了!听说苻坚出征前早已在长安给他封好官爵,虚位以待,只等着他率群臣肉袒出降。没想到,胜败扭转得这样不可思议,就这么赢了!

待谢玄等人得胜还朝,已是春开雪化,这次俘虏的辎重货物堆的像山,加上仪服、兵械、珍宝、牛马驴驼有十万余头,连苻坚乘驾的云母车都抬进了建康宫。皇帝下诏派中军慰劳将士,加授谢玄前将军、假节,谢玄固辞不受,又赏其财帛万钱。

转眼就到了三月三,上巳这日,司马曜在宫中设宴群臣,因谢氏功业赫赫,特意将谢石、谢玄、谢琰几人的子弟都请了来。

江左有岁时祓禊、临水宴宾的习俗。这次的上巳盛会,安排在西池之滨。这里的景致与别处不同,池面上澄波轻漾,烟波浩渺,闪烁着点点细碎的银光,四周山水相依,宫阁掩映,醺然的和风吹得人神思惬意。

池岸之畔,早已设下奂丽的华帐,众人席地而坐,将酒觞投在水中,任凭其随波逐流。晋陵坐在褚太后身边,聊赖地观察着周围。皇帝坐在上首,身着黑色衮服,头戴一顶六寸玉冠。坐在他身边的陈淑媛,丰容盛鬋,怀里抱着襁褓。许是身体还没恢复,淬雪似的脸上有一种虚弱的媚态。

司马曜执起酒觞,略抿了一口,道:“今日群贤列座,朕无以为敬,且将此杯聊表心意。苻秦强寇犯境,我大晋僻处江左,求贤图强,全赖诸君襄助,方有了今天的承平局面。来,诸君当与朕共举,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一仰而尽,他终于觉得吐了口窝囊气,慷慨大笑,心中满是痛快舒畅。

这时谢安出列,郑重一揖:“陛下,眼下虽赶走胡虏,然则淮线边疆未靖,仍有燃眉之患。苻坚新近败丧,应乘有利时机,收复河洛失地。臣斗胆肯求陛下,发兵北伐,以洗怀、愍失国之辱!”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感到突厄,哄哄的议论声四起。

这时又有人站起身,执杯笑道:“安公此言差矣,侬知当年桓司马北伐,倾国之财力,至枋头大败,敢问这次有多少把握?”说话的人正是琅琊王身边的宠臣王国宝。他本是谢安女婿,却品行不端,处处与谢安为难。

琅琊王司马道子也放下手中的酒觞,揶揄道:“夷狄虽是心腹大患,然则贸然出兵,是不是太急了?”

谢安却坚持道:“苻秦虽一时败北,可盘踞关中多年,年年南下进犯,只要突破淮河之障,吾等随时有累卵之危。何况鲜卑、羌人与苻坚俱有灭国之恨,今日见他失势,必然会有所动作,臣敢料定慕容垂姚苌之徒必反。不趁此时北伐,一旦错失良机,可就再难有此契遇了!”

他这一番话毫不留情,直切时弊。众人都去探司马曜的脸色,司马曜怫然起身,抬手就欲摔了手中酒觞泄愤。好在陈淑媛及时阻拦,暗中扯住他袖角。

司马曜忍下这口气,顿了片刻道:“安公所言极是,可战事最是消耗,不是一时半会能把辎费凑齐的。依朕看,还是缓上个三两年,待粮禀秣马充实了,再发兵北伐也不迟。”

“陛下!”谢安气得绺须抖动,还想直言再谏,司马曜早起身撤席而去了,徒留他怅然立着。谢琰看他站了半天,也不发一言,只盯着空荡荡的御席发怔。便低声唤他:“阿父?”

四围窃窃私语,谢安长吁一声,不住地摇头,似乎无奈又心痛。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褚太后尽收眼底,她如何不知谢安迫切北伐的心境,可席上人多,眼杂嘴杂,不便出言表态。晋陵见状问道:“安公和父皇在争什么?”

褚太后未答她,须臾,才缓缓开口:“阿陵,若有一天夫家与本家起了争执,你该偏袒哪个?”晋陵坦然说:“当然是谁有理,就向着谁了。”褚太后一听就笑了:“你这孩子倒实诚。” 散席后,褚太后派人将谢家子弟留住,在崇德宫的偏堂里设家宴,为他们接风。堂上拉起一挂罗纱步障,以示有男客,不一会儿就听见纷沓的履声,透过罗纱,晋陵见外面隐隐约约坐着几个人。

“北伐之事,安公不必介怀,我自有办法说服君上。”褚太后和颜对下首说。

谢安唯一笑,苍白的面上满是憔悴倦容:“臣虽不好豫人家事,然北伐关乎社稷之根本,恳请太后美言,允臣讨贼效国,北定中原,不效再治臣之罪也不迟!”说着伏身叩拜,褚太后也在帘后起身还礼,道:“眼下形势如此,我怎么不明白安公的苦心?可昌明……哎,他也大了,有自己的心思。”

两人说到这里,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其他谢氏子弟也颇觉尴尬。谢石劝道:“阿兄,陛下所虑不无道理,辎重粮草不是一时半会能凑齐的,我看还需从长计议。”谢安气道:“连你也糊涂!咳咳咳……”才说了半句就剧咳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着青布绔的小郎扑到他腿边,两只小手扯着他的袍裾,急生生唤道:“阿公!阿公你怎么了?”谢琰烦躁地皱眉,正想叫人将他抱开,被谢安摆手止住。

“阿公无事,益寿别怕。”谢安探出手去,在他头顶抚挲了一下。

“外面站着的可是益寿?”太后冲帘外招招手,小郎君扭过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谢安一眼。谢安道:“去吧,让太后见见你。” 婢女拨开帐子,小郎君默不作声走进来,到榻案前磕了个头道:“益寿见过太后。”

这孩子生得白皙俊俏,眉目之秀尤胜“美风姿”的谢琰,褚太后拿眼风细细瞧他,看他举止庄重很是喜欢。看了一阵,就笑道:“比先长高了……原以为像瑗度那般威武,如今看来,倒是这样俊秀,像夫人多些呢!”

“多谢太后赞誉,”谢琰有些紧张地道,“犬子实是顽劣。”

听见“顽劣”二字,帘后忍不住冒出一声细细的窃笑。褚太后呵斥道:“阿陵,你笑什么?”稚嫩的声音略带紧张:“没,没笑什么,我只是想起上次阿公说要打他手心的事了。”一壁说着又咯咯笑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坐在太后身边的小女僮是晋陵公主。

褚太后先是怔忡了一下,低斥道:“‘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教你的《女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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