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寂静。
风吹过叶间,只有静悄悄的沙沙声。
袁澈万万没想到夏阕回来得这样快,忙收起错愕的神情道:“不……是濂之犯了错,我正拿此说事呢。”
夏阕眯起了眼睛,挠着头:“我好像听到——”
“啊,他打了你,说生怕你找他报仇……”袁澈道。
夏阕本也只听了一字半句,还有些晕乎,便只“哦”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对霍濂之怒目:“不错!你等着瞧,今天我被你打趴,下次说不定要反一反!”
他虽然虚弱,走了一趟之后精神却好了许多。霍濂之恢复沉默,看着地上。
袁澈无奈地叹气:“秦前辈白天才拜托我,往后不在教中便多多关照夏阕,濂之又是我徒弟,这两个孩子……算了,先回教中再说吧。”
他去张泽在的地方望一眼,见已没了人影,便放心地舒一口气。这时夏阕喊道:“袁澈!霍濂之跑啦!”
声音来自空中。只见霍濂之御剑远去,非望天教的去路。夏阕心急慌忙御轮飞上半空,结果身子不稳掉了下来。
袁澈接住夏阕追去,哪成想霍濂之飞快,好一阵才快追上。他连连呼唤,殊不知这样一来,其余师人很快便发现了他们,一个个先后赶来,纷纷问袁澈张泽在何处。
“没见着。”袁澈说着,眼神示意夏阕。
几人看见夏阕与霍濂之的模样,都道是张泽做的,惊道:“你们两个!莫非自己逃出来的?张泽呢?”
夏阕茫然地摇头。他虽不明白袁澈为什么要把张泽放走,但自己的确打心底不愿望天教与张泽再做纠缠,于是默认他们的猜想。
袁澈又应付了几句,冷峻道:“两个孩子受伤不轻,我要带他们回教中了,诸位请便。”近身牢牢抓住霍濂之,暗暗连拽几下:“回去。”霍濂之才不情愿地顺从了。
几个师人望着这三人离开,说了些什么,继续分散找寻去。
……………………
后来几天,望天教数人去了更远的地方寻找,仍是没找到张泽,只好暂且作罢。那日之后,“张泽又出现了”这个消息也很快被传开,于是如同十五年前一样,修士界又重新打听起此人来,以期知晓那地图的下落。
一个月过去后,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张泽的消息。
他好像又不知所踪了。
……………………
(58)四月十五|昼|龙首峰
“一、群、笨、蛋!”
这天一早,夏阕悠哉地进龙首峰藏书阁,到了晌午便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他把肩上一麻袋重重的书一甩,狠狠踹了几脚:“都问问问,既然不信我,还问个头,白痴!”
他火冒三丈,仍能感受到一阵阵奇怪的目光静悄悄地向他投来。他抬起头气势汹汹,路过的弟子便收起目光,若无其事地经过离去。
这倒是极为熟悉的场景。自他回来以后,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眼神,听到类似的话:“夏阙去年就把张泽带回居英峰,还说不认识,不知道地图的事,怎么可能!”
“没错。那两个小子被张泽带走又回来后,都奇怪得很。夏阕从不来藏书阁,这会儿连着来了一个月,每天翻来翻去不知找什么。”
“是啊,会不会在找什么跟这事有关的?”
“……”
“谁稀罕啊!我来藏书阁才不是和那事有关!”夏阕忍不住冒着怒气冲他们叫道。
几个弟子皮笑肉不笑:“那跟什么有关?”
夏阕却哑口无言。
他是来翻修炼典籍的。张泽那日说要谢他,竟是把一些武法功夫口头传给了他。这些功法不那么复杂,夏阕记性不错,都记在心里,回来偷偷默写在纸上藏在枕头底下。然而他是没有灵根的人,根本无所谓修炼那些武法。他此番来,不过是试着找找有没有丁点的修炼希望。
可这个原因他如何跟他们解释?绝对说不得。几个弟子嘲讽道:“有些事情啊,有的人心里最清楚了,嘴巴再硬都没用。”
夏阕总算按捺住丢符箓的冲动,最终摇摇头:“算了,都是我孙子。”扛起书默默地回去。
没走几步,只听迎面有人叫他:“夏阕?”
抬头一看,是墨夕。
夏阕知道,这个时辰她又要去背《南星阁玉书》了。正要招呼,却见她神色不那么好,这跟平时的墨夕真不一样:“墨夕,你不舒服么?”
墨夕摇头,努力笑了笑。“我没事。倒是你,闷闷不乐的,怎么了吗?”
夏阕见她关切的样子,心口一下被打开似的,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原来今日他来找书时,又听到几个弟子窃窃私语,正是在怀疑张泽的事。他突然就烦了,使了个外面学来的戏法要捉弄他们一番,不想弄坏了一架子书,接着便起了冲突。看管藏书阁的老弟子把他赶了出来,说是三个月不得来此,另罚夏阕将损坏的书照原样誊抄一遍还来。
“竟是这样……”墨夕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那,他们没有再为难你吧?唉,明明事情都说清楚了,可总是没完。”
“鬼知道!不过,谁又能为难得了我呢?我才不怕他们的。”夏阕拍拍胸脯,大伤初愈,仍忍不住咳了一下。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吧?这么多的书,需要帮忙吗?”墨夕又无奈地摇摇头,“你也怪莽撞的,什么事情非要动手,这下犯了藏书阁的规矩,我都没法替你抱不平。”
夏阕眼睛亮了亮,却道:“不不,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伤已经痊愈,除了有时候手脚有些酸麻,没什么做不来,抄书而已嘛。何况,这些书我正要看一看。”
他说得信誓旦旦,墨夕仍见他露出委屈之色。
“我才不在意那帮人怎么说我。我是说,墨夕你们要信我啊!我不知道张泽去了哪里,更没有私藏地图,我连地图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
墨夕低着头似有心事,听他一说便道:“那当然,我和韫贞肯定信你。”
又听他轻叹道:“他们只为难我也罢,却不知那霍濂之——好吧,我真是操哪门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