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坐在主塌上,封氏也始终拿一只手压在木盒上。
唐沼好奇地问道:“姥姥,这是什么,你如此宝贵?”
封氏宠溺地看了唐沼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了这个木盒,里面是一盒子的古代的胭脂水粉,唐沼只在历史书上见过。
“姥姥平日里......这对姥姥很重要吗?”其实唐沼更想问,“姥姥平日里便是在卖这些吗?”,但从前的唐沼与姥姥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呢?
封氏笑着点了点,“那当然了,我们娘俩都依靠这个过活呢。”
看来是了,唐沼心想。
封氏凑到唐沼耳边说道:“你姥姥以前可是在宫里做过工的?”
唐沼能够看见封氏皱巴巴的皮肤,和已经有些许涣散的瞳仁,说起自己的少女时期,眼睛中多了几分神色飞扬。
“姥姥平日不是在东市卖胭脂吗?今日怎么到了朱雀街,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封氏摆了摆手,哀叹一声,“别说了,东市多的就是些米铺子,那些流民全往东市聚集,谁还敢往那里去啊?”
“那今日当街殴打姥姥的人,姥姥可知是谁?”
“还能有谁,在哪摆摊,这在街坊之中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今日那伙人是朱雀街的地头蛇,你吖,可千万别做傻事,那些人也没把我怎么样,那两个小公子来得及时。”
封氏看唐沼神情严肃,不由得语气拔高了几分,唐沼见她气急,只能顺着她来,心中却暗暗有了盘算。
“姥姥前几日所说的疫病便是流民带来的吗?”
封氏似是被提及了伤心之事,眼底隐有哀痛,“这南方发了灾,这世道,谁家不是靠天吃饭,南方没了粮食,自然就往这建安城中来了?”
“这南边的政府.....南边的官员竟没有任何措施吗,国家不赈灾,不管控人口,岂不是视人命如草芥?”
封氏见唐沼一脸正经,嫉恶如仇的模样,溺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了朝廷那一套,这哪是我们平民百姓所想的咯?咳咳咳......”
伴随着姥姥的咳嗽声,唐沼急忙站起身,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正逢此时,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老太太,医馆到了。”
唐沼扶着封氏进了医馆,车夫悄悄拉住唐沼说:“小姐,我们家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车夫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就连钱袋上的刺绣都是用金线绣制而成,布料用的是最好的江南丝绸,与唐沼身上的粗布烂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家公子说了,他不缺这个钱,但小姐此时应该比他需要,务必要小姐收下。”
唐沼并没有打算多作矫情,迅速地从头上撤下一个木簪,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这应该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但她不记得从何而来了。
她将玉佩递给车夫,接过怀中钱袋,“之后我会拿钱赎回这枚玉佩。”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医馆里走去。
望闻问切一套下来,也算给姥姥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与唐沼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庆幸的是,姥姥并没有感染疫病,只是这几日过于操劳,偏偏年事已高,她不懂爱惜自己身体,才出现了脉象虚浮,身体不适的情况。
大夫写了密密麻麻一纸药方,拿给唐沼,却被封氏半路截了下来。
“我不过是累着了,哪要买这么多药,休息休息就成了。”
“老人家,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这个时候更要注意身体,过于操劳也是能要命的。”大夫不满地说道。
“呸呸呸,尽咒我,我看你们就是想多赚点我的钱,不看了......”封氏起身,想拉着唐沼的手往外走,唐沼第一次没有接住她的手。
而是严厉地说道:“姥姥,大夫说得没错,你必须得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了。”
封氏羞愧地拉住唐沼,逼迫她低下身子:“家中哪里还有这个钱?”
唐沼看了封氏一眼,并不打算多作隐瞒,将怀中钱袋拿了出来,“刚刚那位姚公子给的,我将玉佩抵给了他。”
“什么!”封氏情绪激动,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怎么能将那枚玉佩给他呢?”
“姥姥,那枚玉佩再贵重也没有人命重要,我已和姚公子说明,日后有钱了,就会将玉佩赎回来。”唐沼神色坚定,不容置喙,“姥姥,你这个身体,我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同你就这样走出医馆的门的。”
封氏看着唐沼的眼睛,欲言又止,僵持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地坐下,唉声叹气却是一直没有停息过。
唐沼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大夫可知,这几日城中流传的疫病是何种缘由?”
“疫病?”大夫抬头看向唐沼,眼中满是疑惑随即转为清明,“我倒是也听说了,只是还未有人来我这医馆看过。”
听至此,唐沼满是不解:“既是得了病,为何不寻医?”
“害!”大夫无奈地摆了摆头,“这疫病据说是从南方传过来的,得病的人大多为些流民,死的死,生病的生病,哪里有人有钱来看大夫呢?”
“朝廷有令,不得驱赶流民,城中显贵见这些流民赶不出去,就将他们全部赶到了东市,我前些日子于心不忍,去过一趟,已是乌烟瘴气,不过,说来倒是奇怪,我接触过一个得了疫病的病人,其症状十分奇怪,我翻遍医术,也未找到相似的病原。”
抓完药,医馆小厮将药包递给了唐沼,唐沼扶着封氏出了门。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当是谁家的富贵公子,似是在医馆门口站了许久,眸中混沌,人在沉思,见唐沼扶着封氏出门,才回过神来,朝唐沼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跨步走进医馆,两人擦肩而过。
唐沼对此不明所以,匆匆一面,已不记得刚才这人长何模样,只记得他的唇很薄,年少时听班中女生说,薄唇的人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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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树更光秃秃了。
唐沼裹紧身上的衣服,在院子里给姥姥熬药。
心口一股郁气传来,唐沼强压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