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
——羽衣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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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
偌大的别墅隐匿在庄严肃静里,没有一丝生气。像条沉睡的龙,压抑而沉闷。
直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大门,方才打破这死寂。
车最后在门口停好,司机下了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
只见车上缓缓下来一个人。
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袖子,银色腕表在太阳的折射下发出稀碎的光。
“他到了多久了?”
段江渝随意问了一句。
这个“他”指的是段父。
司机毕恭毕敬,“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段江渝轻嗯了声,“倒是有耐心。”接着便转身朝里面走去。
司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连忙回到车里,开到车库停下。
*
段父已经在楼上坐了许久。
心里也不免有些气愤。
他早就打电话告诉段江渝自己要回来,可他还是让自己等了这么久,显然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从落地窗往外看还是一片安静,他不由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忽然瞥见门口出现一抹影子,他抬头看。发现来人正是段江渝。
“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今天要来?”
段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
“找我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段江渝径直走到沙发旁,然后坐下,看了眼表,相比段父的态度显得淡然,“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找你肯定是有事要给你说,为什么不提前把行程推掉?现在你给我打电话告诉助理会议推迟。”
“……”
段江渝不语。
俨然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是不是你在这个位置坐久了,忘记当初是谁给你的了?”
段父向来看不惯他这幅模样,跟他亲妈如出一辙,冷着一张脸,从来不会讨人喜欢。
“我告诉你,现在的执行董事还是我,你不服从管教,我照样可以开董事会把你逐名。”
“谁给的?”
段江渝反问他一句,神色自若。
段父要准备说的话顿时被堵在胸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段江渝接手的时候段氏集团早已摇摇欲坠,只剩一个空壳。后来段江渝上位,风扫落叶,肃清异己,让集团内部重要职位大换血,建立了一个遍布许多城市的商业帝国。
“直接开门见山吧,别再浪费时间了。”段江渝提醒道。
段父压了一肚子火,但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段江渝一直不尊重他,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开始有断绝关系的迹象。
可他能怎么样呢?
为了拿出威严来,他沉下去告诉段江渝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准备成家了。我帮你物色了一个对象,对方是盛扬集团的千金,我已经跟她爸爸说好了,你哪天有时间就一起过去吃个饭。”
闻言,段江渝不为所动。
“怎么?”段父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段江渝没看他,起身接了个电话,“可以开车过来了。”
“你这就要走了?”段父也跟着站起来。
细数起来印象中他只见过段江渝寥寥几面,从他出生起自己忙事业,之后再组家庭两人也不住在一起,再后来段江渝长大,远赴国外深造,如今再见,站在自己面前,已长得如此沉稳高大。
“下次还要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直接联系我助理吧。”
段江渝对他的疑问避而不答,全程很客气,是看不到一丝亲近的客气。他表情淡然,仿佛很少有事情再让他波动,透过那双眼睛也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今天来一趟,也当陪你听了个笑话。”
段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精,段江渝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只是瞥了好半天,也讲不出回怼的话来——
“反正我话就放在这了,招呼也跟他们打了。你必须去,不然就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父亲?”
段江渝听到这个词,语调懒得微微扬了一个调。他似乎有点倦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然后点燃,靛色烟雾缭绕指尖,“你难道不知道我有未婚妻了么?”
说完便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前走过。
段父气极,一把叫住他,“你就偏要跟我对着干吗?因为你,这个家变得鸡犬不宁。你真是和你妈妈一样,都是个怪物。寡情绝义,自私自利。”
“……”
段江渝脚步一顿,侧眸沉凉地看他一眼,“在怪物环境中长出来的,你能指望我变成什么好人吗?”
*
徐茉淅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有点草率了。
她打过去一个,一连几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回应。
她猜他不会接陌生来电,或者没听到,只好断绝这个想法,准备再想想其他出路。
一来二去,已经折腾到了晚上。
裁花是每晚必做的工作,她坐在灯下像往常一样分类。觉得越急反而越不能解决问题,不如剪剪枝叶让紊乱的情绪好一些。
裁剪得太认真,她一时竟入了神,将烦扰都置之度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沉,已经不见星月,全是朦朦胧的雾色。
徐茉淅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觉得有些困了。
她正准备起身,此时一通电话打来。
从她的角度望去,一眼能看见以186开头的手机号,这个号码在短短一天之内她看了无数次,点开又退出。
是段江渝。
那一刻她紧张的心情无以复加,起身去拿手机,却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嘶——”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在响铃剩下的最后几秒按了接通键。
“喂?段先生。”